与妖记

郑雨歌

首页 >> 与妖记 >> 与妖记最新章节(目录)
大家在看魔艳武林后宫传 都市极乐后后宫 桃源绝世医神 四合院:从截胡秦淮茹开始 艳海风波 沉醉不醒 超级神豪:开局十倍返现 现代咸鱼生存指南 我在冷宫忙种田 探虚陵现代篇 
与妖记 郑雨歌 - 与妖记全文阅读 - 与妖记txt下载 - 与妖记最新章节 - 好看的都市言情小说

第312章 晚风与梧桐树下的约定

上一章书 页下一章阅读记录

周日的晚上九点半,时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精准地切割开来。

前一秒,实验高中的教学楼还笼罩在一片专注而压抑的寂静之中。每一扇亮着灯的窗户后面,都是伏案疾书的身影,是蹙眉沉思的表情,是笔尖划过纸张发出的沙沙细响,像春蚕在啃食桑叶,汇成一片低沉的、持续的背景音。空气里飘浮着淡淡的油墨味、橡皮屑的味道,还有少年人身上特有的、干净的汗水气息。日光灯管发出的嗡嗡声几乎听不见,却无处不在,像一层透明的薄膜,包裹着这片由知识和青春构成的独特空间。

下一秒——

“铃铃铃——铃铃铃——”

清脆、嘹亮、极具穿透力的放学铃声,毫无预兆地炸响。

那声音像一把锋利的剪刀,咔嚓一声,剪断了寂静的绷带。又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激起千层浪。

铃声从每一层楼的喇叭里同时迸发,汇聚成一股强大的声浪,席卷了整栋教学楼,然后向外扩散,漫过走廊,漫过楼梯,漫过中庭,最后笼罩了整个校园。那声音里有种解放的、欢快的、不容置疑的节奏感,像一声嘹亮的冲锋号。

几乎在铃声响起的第一秒,寂静就被打破了。

不是逐渐松动,而是瞬间瓦解。

教室里的空气仿佛被注入了某种兴奋剂,瞬间“活”了过来。合上书本的“啪嗒”声,拉动椅子的“吱呀”声,拉开书包拉链的“刺啦”声,还有压抑了一晚上的、终于可以释放的欢呼声、说笑声、打招呼声……所有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嘈杂而充满生命力的洪流,冲破了晚自习持续三个小时构筑的宁静堤坝。

“终于放学了!”

“我的天,数学卷子杀我!”

“走走走,回宿舍开黑!”

“谁去小卖部?我请客!”

“作业借我抄抄,明天早读还你!”

各种声音此起彼伏,带着周末夜晚特有的轻松和迫切。一张张疲惫的脸上重新焕发出光彩,一双双因为长时间注视书本而略显呆滞的眼睛,此刻也变得明亮而灵动。

走读的夏语,几乎是铃声尾音尚未完全消散时,就已经进入了行动状态。

他的动作快得像经过演练。右手将摊开的英语练习册“啪”地合上,左手同时将桌面上散乱的几支笔拢到一起,准确地丢进敞开的笔袋。然后,他身体前倾,手臂一伸,将早就放在桌角、今晚需要带回家的几本书——一本数学精讲,一本语文文言文汇编,还有一本薄薄的乐队排练笔记——一把抓起,看也不看,像投掷飞盘一样,精准地抛进了放在腿边的黑色双肩背包里。

书包的拉链原本就是半开的。书本落入的瞬间,他左手已经抓住了背包的提手,右手顺势一带,将拉链“唰”地一声拉到头。动作一气呵成,流畅得没有一丝多余。

背上背包,起身,挪开椅子——整个过程不超过十秒钟。

他的眼睛甚至没有多看同桌的吴辉强一眼,身体已经像一颗出膛的炮弹,从座位上弹射出去,沿着课桌间的过道,快速而灵活地朝着教室后门移动。

“夏语!等……”吴辉强似乎想叫住他,可能是想问明天早上吃啥早餐的事,或者只是单纯地想跟夏语调侃两句。但他的声音刚出口,就被淹没在教室里骤然升腾的喧闹声中。

等他反应过来,转头看向夏语的座位时,那里已经空了。只剩下微微晃动的椅子,和桌面上残留的、被手臂压出的浅浅汗渍。

吴辉强愣愣地看着那个空位,又伸长脖子看向教室后门——只看到一个黑色的背包一闪而过的残影,和迅速消失在门外走廊灯光下的半个肩膀。

他眨了眨眼睛,脸上露出一种哭笑不得的表情,摇了摇头,低声嘟囔道:

“有必要……跑那么快吗?赶着去投胎啊?”

他的声音里没有真正的抱怨,更多的是一种朋友间的调侃和不解。周末晚上的放学,对于大多数学生来说,是放松和磨蹭的开始,是慢慢收拾东西、和同学插科打诨、商量着去哪里消磨一点睡前时光的好机会。像夏语这样“迅雷不及掩耳”的撤离,确实显得有些……异乎寻常。

坐在夏语前面的顾清妍正好收拾完东西,转过身来准备离开。听到吴辉强的嘟囔,她停下脚步,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个了然又略带调侃的弧度。

“你一单身狗,”她语气轻快,带着点“这你就不懂了吧”的小得意,“知道什么啊?”

吴辉强被这突如其来的“人身攻击”弄得一愣,随即不服气地瞪向她:“我单身怎么了?吃你家大米了?”

顾清妍根本不接他的茬,继续用那种“姐姐教你”的语气说道:

“这不是赶着去投胎,这是……迫不及待地去见自己想见的人。”

她顿了顿,看着吴辉强依旧茫然的脸色,摇了摇头,用一种近乎怜悯的语气补充道:

“你——不——懂。”

最后三个字,她说得又轻又慢,却像三根小针,精准地扎在了吴辉强那粗线条的神经上。

吴辉强的脸瞬间涨红了,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他撇了撇嘴,梗着脖子反驳:

“就你懂!就你多事!谈个恋爱了不起啊?”

顾清妍轻哼一声,懒得再跟他废话,背好自己的浅粉色书包,甩了甩齐肩的短发,留下一句“反正比你懂”,便转过身,汇入了涌向门口的人流中。

吴辉强站在原地,看着顾清妍消失的背影,又看了看夏语空空如也的座位,嘴里不知道又嘀咕了句什么,最终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开始慢吞吞地收拾自己的东西。只是那动作里,多少带上了点被“鄙视”后的郁闷和不服气。

实验高中作为垂云镇的重点中学,学生构成多样。大部分学生来自下辖的各个乡镇,需要住校,过着规律的集体生活。但也有一部分学生,家就在垂云镇或者邻近的街区,符合“走读”的条件——当然,前提是家长签署安全承诺书,确保学生早晚往返的安全。

于是,每天早晚,校园里都会出现两道方向相反的人流。早晨,走读生从四面八方汇入校园,带来外界的晨光和气息;晚上,寄宿生涌向宿舍楼,而走读生则像归巢的鸟儿,散向镇子的各个角落。

夏语和刘素溪,就是这“走读大军”中的一员。他们的家都在镇上,骑车不过十几二十分钟的路程。这份“特权”让他们在紧张的住校生活之外,保留了一点点与家庭、与小镇日常生活的连接,也让他们在夜晚的校园里,多了一份属于两个人的、私密的归途。

此刻的夏语,正像一条灵活的小鱼,奋力游弋在晚自习放学后骤然形成的人潮洪流中。

教学楼走廊已经挤满了人。男生们勾肩搭背,大声说笑着今晚的游戏攻略或篮球赛事;女生们三三两两,低声交流着刚看的言情小说或新发现的护肤品;还有匆匆跑向厕所的,急着去办公室交作业的,站在走廊边等着同伴的……形形色色,汇成一股缓慢移动的、嘈杂的河流。

夏语没有像大多数人那样随着人流慢慢挪动。他侧着身子,利用自己相对瘦削但灵活的优势,在人群的缝隙中快速穿行。

“借过,谢谢。”

“不好意思,让一下。”

“麻烦过一下。”

他嘴里不停地低声说着,脚步却丝毫不停。时而一个敏捷的侧身,从两个正在热烈讨论的同学之间滑过;时而一个加速,抢在楼梯拐角人群拥堵之前冲下去;时而甚至利用楼梯扶手,轻轻借力,跃下几级台阶,将一小群人甩在身后。

他的目标明确——教学楼出口,然后穿过中庭,直奔那个约定的地点。

超过一个又一个或悠闲或匆忙的同学。那些被他超过的人,有的只是瞥了一眼这个脚步匆匆的背影,有的则会小声抱怨一句“跑那么快干嘛”,但很快就被淹没在更庞大的喧哗声中。

走出教学楼,来到中庭。视线豁然开朗,但人丝毫不见少。从这里开始,人流开始出现明显的分歧。

一部分人——主要是寄宿生——转向西边,朝着宿舍楼的方向走去。那里灯火通明,传来隐约的喧闹和水房里哗哗的水声,是夜晚集体生活的开始。

另一部分人——走读生——则涌向东边,朝着校门的方向移动。他们脸上带着即将回家的松弛,步伐相对轻快,有些人已经迫不及待地掏出了手机或mp3。

如果此时能从高空俯瞰,一定会看到一幅有趣的画面:数以千计的学生从教学楼这个“源头”涌出,然后在开阔的中庭迅速分成两股清晰的人流。一股向西,一股向东,像两条由年轻生命组成的、动态的“游龙”,在灯光点缀的校园棋盘上迤逦而行,带着勃勃生机,流向各自夜晚的归宿。

夏语属于向东的那条“游龙”,但他不是随波逐流的那一滴水。他是这条龙里最不安分、速度最快的那一部分。他几乎是小跑着,穿行在走向校门的人群中,眼睛紧紧盯着前方,对两旁熟悉的校园景色——在夜色中沉默的图书馆轮廓、被路灯照得一片清冷的操场、还有那几棵在晚风中轻摇的老樟树——没有丝毫眷恋。

他的全部心神,都系在那个约定好的地点,和那个在那里等待的人身上。

心跳,在奔跑中加快。不是因为累,而是因为期待。

校园东南角,自行车棚附近。

这里相对僻静,远离主干道的喧闹。只有几盏老式的路灯,散发着昏黄而柔和的光。灯光不算明亮,勉强照亮了水泥路面和旁边一排排整齐停放的自行车,更远的地方,则沉入朦胧的夜色里。

其中一盏路灯下,站着刘素溪。

她已经推着自己的浅粉色自行车等在那里。车把上挂着她米白色的手提包,里面装着今晚要带回家的书和笔记。她没有像其他等待同伴的走读生那样,不耐烦地踱步,或者低头玩手机。

她只是静静地站着。

双手自然地垂在身侧,偶尔轻轻握住车把。背脊挺直,但姿态并不僵硬,反而有一种沉静的、娴雅的美感。她微微侧着身,目光专注地投向那个拐角——那是从高一教学区过来的唯一必经之路,连接着教学楼区域和这片相对独立的车棚区。

昏黄的路灯光从她侧后方照过来,将她的身影长长地投射在水泥地面上。那影子轮廓清晰,长发披肩的剪影,纤细的腰身,在粗糙的地面上拉出一道优美的、孤独的黑色线条。

晚风不知何时变得明显了一些,带着初冬夜间的凉意,一阵阵地掠过。吹动了她的长发,几缕发丝拂过脸颊,她也只是轻轻抬手,将它们拢到耳后。吹动了路灯旁那棵巨大梧桐树残余的枯叶,发出“沙沙”的、干燥的声响,像老人低沉的叹息。

她似乎对身边走过的人毫不在意。偶尔有相识的同学经过,跟她打招呼:“素溪,等夏语啊?”她也只是微微点头,回以一个很浅的、礼貌的微笑,目光却很快又移回到那个拐角,仿佛那里藏着全世界最重要的东西。

是的,她在等待。安静地,专注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耐心。

她的目光落点,是那个拐角。拐角处,矗立着一棵极其高大的梧桐树。

那是实验高中的“元老级”树木。据说在建校之初,它就已经伫立在那里。没人确切知道它的年龄,但粗壮到需要两人合抱的树干,皴裂如龙鳞的树皮,以及那尽管在冬季落光了叶子、却依然向四面八方奋力伸展、仿佛要触摸夜空的遒劲枝桠,无一不在诉说着它经历的漫长岁月。没有上百年,也即将迎来百年。它像一个沉默的见证者,目睹了一代又一代少年的到来与离去,欢笑与泪水,梦想与彷徨。

此刻,晚风正穿过它光秃的枝桠,发出“呜——呜——”的低鸣,那是岁月流动的声音。几片顽固地挂在最高枝头的枯叶,在风里瑟瑟颤抖,随时可能飘落。

刘素溪的目光,就定在梧桐树庞大的阴影旁,那条小路延伸过来的拐角处。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依旧是平日里那副清冷的、“冰山美人”的模样。但若仔细看,会发现她微微抿着的嘴唇,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那双总是沉静如水的眼眸深处,闪烁着一点名为“期待”的微光。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

身旁经过的人渐渐稀少。大部分走读生已经取好车离开了,车棚附近重新变得安静。只剩下风声,树叶声,远处隐约的喧哗,和她自己平稳的、等待的呼吸声。

然后——

下一秒。

一个熟悉的身影,伴随着略显急促的脚步声,猛地从那个被梧桐树阴影半掩的拐角处转了出来。

是夏语。

他微微喘着气,额前的碎发被奔跑带起的风吹得有些凌乱,脸上因为奔跑而泛着健康的红晕。深蓝色的羽绒服敞开着,露出里面的校服t恤,背包在身后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他的眼睛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明亮,像两颗被擦拭过的黑曜石,正急切地扫视着前方。

当他目光锁定路灯下那个静静伫立的纤细身影时,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变了。

那是一种混合着找到目标的释然、见到想见之人的喜悦、以及长途奔袭后终于抵达终点的放松。他的脚步没有停,反而加快了一些,但脸上的线条彻底柔和下来,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绽开一个无比灿烂、无比真诚的笑容。

那个笑容,像拨开厚重云层的阳光,瞬间照亮了他整张脸,也仿佛……照亮了这昏黄路灯下的一小片夜色。

几乎在同一时刻,刘素溪的脸上,冰雪消融。

那层平日里的清冷和距离感,像被阳光照射的晨雾,倏然消散。她微微睁大了眼睛,似乎想确认这不是幻觉,随即,一抹清晰而动人的笑意,从她嘴角开始,迅速蔓延至整个脸颊,最后在那双总是沉静的眼眸里,漾开温暖的涟漪。

那笑容,如同终年积雪的冰山上,在某个春日清晨,悄然绽放的第一朵梅花。清冷的环境中,那一点嫣红与柔美,带着惊人的生命力和纯粹的美,足以撼动人心。

她看着他向她跑来,脚步不自觉地向前挪了一小步。

夏语三两步就冲到了她面前,在离她还有半米的地方堪堪刹住脚步。他微微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了几下,然后直起身,看着她,眼睛亮晶晶的:

“等……等久了吧?人……人太多了,跑不动。”

他的气息还没完全平复,说话有点断断续续,但脸上的笑容却毫无阴霾。

刘素溪看着他这副样子,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她摇了摇头,声音很轻,很柔:

“没有。我也刚到一会儿。”

她顿了顿,看着他额角细微的汗珠,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很自然地递过去:

“擦擦汗。跑那么急做什么?我又不会跑掉。”

夏语接过纸巾,胡乱在额头和脖颈上擦了两下,眼睛却一直看着她,脸上的笑容不减反增:

“不知道。就是……想快点见到你。”

他说得很直接,没有任何修饰,却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有力量。

刘素溪的脸颊微微泛红,在昏黄的路灯下看不真切,但她微微垂下的睫毛和轻轻咬住的下唇,暴露了她的羞赧。她移开视线,看向他的自行车:

“什么事情让你那么开心啊?从刚才见到我开始,就一直在笑。”

她其实知道答案,但还是想听他亲口说出来。

夏语把用过的纸巾团了团,精准地扔进几步外的垃圾桶,然后转回头,笑容依旧明亮:

“见到你,就开心啊。这还需要理由吗?”

刘素溪抬起头,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但那眼神里没有一点责备,只有温柔:

“刚刚上课的时候,还没见你这么开心。就一个晚自习的时间,就……就让你变得这么开心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好奇,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她知道他最近心事多,压力大,下午分别时他还显得有些沉重。此刻他脸上这种几乎要满溢出来的轻松和喜悦,让她既安心,又有些不解。

夏语推过自己的自行车,和她并肩站着。晚风吹来,带着梧桐树叶的沙沙声,也带来她身上淡淡的、好闻的洗发水香味。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这清凉的空气,然后缓缓吐出,脸上的笑容沉淀下来,变成一种更踏实、更宁静的愉悦。

“因为,”他侧过头,看着她被路灯勾勒出柔和光晕的侧脸,轻声说,“我想通了一些事情。”

“嗯?”

“就是……关于社团,关于那些烦心事。”夏语的声音很平和,不再有之前的焦虑,“东哥说得对,心里堵着,音乐就流不畅,什么事都做不好。外婆也说,事情是做不完的,要慢慢来。”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远处沉沉的夜色:

“所以,我就不再逼自己了。该做的努力都做了,剩下的,交给时间,或者……交给该负责的人。比如多媒体教室,我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等张主任的消息就好。如果还是不行,那就下个学期再来。我还年轻,有的是时间。”

他说这些话时,语气很轻松,带着一种豁达的释然。那不是一个十六岁少年故作成熟的豁达,而是真正思考过后,放下执念的轻松。

“而且,”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刘素溪,眼神温柔得像要滴出水来,“我现在心情放松,加上……我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看到你,可以这样和你一起回家……”

他伸出手,很自然地握住了她放在车把上的手。她的手有些凉,在他温热的掌心里,像一块细腻的玉。

“我觉得,真的很幸福。”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声音轻得像耳语,却重重地落在刘素溪的心上,“你知道吗?有些幸福,它不是要说出来的,或者是要得到什么具体的东西才能叫做幸福。有时候,它就是一种感觉,一种……有人陪伴的感觉,有人在等你的感觉,就足够了。”

刘素溪静静地听着,没有抽回手。她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纯粹的喜悦和满足,心里的某个角落,被彻底温暖了,融化了。

她反握住他的手,力道很轻,却很坚定。

“傻瓜。”她低声说,嘴角噙着笑,眼眶却有些微微发热。

沉默了几秒钟,晚风继续吹着,梧桐树沙沙作响。她抬起头,看着夜空——那里依然没有星星,只有一片深邃的墨蓝,和那弯清冷的月牙。

“夏语,”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像在讲述一个梦,“我记得有人跟我说过,没有谁是可以一直陪伴谁走到生命的尽头的。不管将来如何,都将会有一个人先走。”

夏语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想说“不会的”,但被她轻轻摇头制止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她继续说着,目光依然看着夜空,仿佛在跟星星对话,“在青春懵懂的岁月里,会遇见谁,会爱上谁。我觉得那很遥远,也很……不切实际。”

她转过头,看向他,眼睛在夜色中亮得惊人:

“可是,遇到你之后,我发现……我不再害怕在青春的岁月里流浪,也不再害怕在陌生的道路上行走。因为我知道,不管走多远,拐过多少弯,总有一个地方,有一个人在等我。”

她的声音很平静,但每个字都带着力量:

“遇见你之后,我反而开始害怕了。我害怕下雨的时候,你不在我身边撑伞;害怕漆黑的夜里,没有你的‘晚安’;害怕在……深爱你的年纪里,却没有足够的能力,把你好好地留在我身边。”

这些话,像一首精心雕琢却又发自肺腑的散文诗,从她口中缓缓流淌出来。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刻意的煽情,只有最朴素、最真挚的情感,和最深的忧虑。

夏语怔怔地看着她,看着这个平时总是冷静自持、很少表露内心脆弱的女孩,此刻却用如此直接、如此深刻的话语,剖白着自己的恐惧和依赖。他的心被狠狠地触动了,像被一只温柔而有力的手紧紧攥住,酸酸软软,又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珍视。

他笑了,那笑容里没有调侃,只有深深的感动和理解。

“你的话,”他轻声说,“让我感觉像是一首散文诗。是你……准备很久的话吗?还是有感而发?”

刘素溪轻轻地摇了摇头,长发随着动作微微晃动。

“或许是准备很久的话,”她看着他,眼神清澈,“又或者,只是在这一刻,有感而发。但这些话,都是源自于你。因为有你,所以才有这些想法;因为认识了你,所以才会有这些感觉。”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认真:

“你知道,我从一开始就跟你强调过,我不希望你总是对我说‘多久多久’、‘永恒’之类的话。那些话太遥远,太沉重。我希望的,是实实在在的每一天。”

她的目光落回他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温柔:

“我希望你每天都可以陪着我,一起走进校园,一起走出校园。每天让我知道你的喜怒哀乐,让我知道你的身体状况,让我知道你今天是开心,还是遇到了烦心事。让我可以分享你的快乐,分担你的烦恼。”

她握紧了他的手:

“因为我一直都觉得,简单,才是两个人相守以沫的铁则。不需要轰轰烈烈的誓言,只需要日复一日的陪伴和懂得。”

夏语很认真地听着,从她开始说第一句话起,他就没有插嘴,没有打断,脸上也没有表露出一丝一毫的不耐烦。他只是安静地、专注地听着,像在倾听世界上最动人的乐章。

直到她说完最后一个字,声音落下,晚风重新灌满两人之间的寂静。

他才郑重地点了点头。

“嗯。”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异常清晰,“我明白你的想法,我知道你的心意,也懂得你的考虑。”

他看着她的眼睛,眼神坚定而温柔:

“所以,只要是你的想法,是你想要的,我都会记住,也会……全力去配合你,去做到。”

刘素溪看着他眼中那份毫不作伪的认真,心里的感动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几乎要将她淹没。她的鼻子有些发酸,眼眶也更热了。

“谢谢你,夏语。”她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夏语却露出了一个让人无比安心的笑容。那笑容像阳光,驱散了夜晚的凉意,也驱散了她心头最后一丝不安。

“我们之间,”他摇了摇头,语气温柔而坚定,“应该不需要说这些客气的话语。永远都不要对我说‘谢谢’。”

他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拂开她额前被风吹乱的一缕头发,指尖温柔地划过她的脸颊:

“因为,你值得。”

他的动作很轻,却像带着电流,让刘素溪的身体微微一颤。

“值得?”她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声音轻得像羽毛,像是自己在问自己,又像是在向他寻求最终的确认。

夏语没有听见这句极轻的自语。他只是温柔地看着她,然后松开手,扶好自己的自行车:

“走吧,不早了。我送你回家。”

刘素溪也从那阵心悸中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推起了自己的车。

两人并肩,推着自行车,慢慢走向校门的方向。昏黄的路灯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晚风似乎不知何时又加重了几分,带着更深的凉意,从侧面吹来,卷起地上零星的落叶,打着旋儿飞向远处。

夏语很自然地调整了一下位置,让自己走在刘素溪的右侧——那是风来的方向。他用自己稍高的身形和宽厚的肩膀,为她挡住了大部分直接吹来的冷风。

对于夏语这细心体贴、几乎成为本能的小动作,刘素溪全都看在眼里。她没有说话,只是嘴角的笑意,在路灯照不到的阴影里,又悄然加深了几分。一股暖流,静静地从心田流过。

走了一小段,刘素溪侧过头,看着夏语在路灯下半明半暗的侧脸轮廓,轻声问道:

“社团的事情……张主任那边,有联系你了吗?”

夏语耸了耸肩,动作轻松。

“没有。”他回答得干脆,语气里听不出焦虑,“不过,我相信周一应该会有一个不错的结果。”

“哦?”刘素溪有些疑惑地挑起眉,“是你收到了什么内部消息吗?还是说……你已经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

夏语笑了,那笑容里有一种豁达的坦然:

“都没有。只是……我想通了而已。”

他顿了顿,看着前方被灯光照亮的道路:

“一切都顺其自然吧。反正急也急不来,该做的努力我都做了。等明天吧,如果张主任那边还没有消息过来,我就主动打个电话问一下她。反正多媒体教室这个事情,这个星期之内,必须要有一个结果了。是好是坏,总得有个说法。”

他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关系不大的事:

“大不了,这个学期搞不成,就下个学期继续申请。我还年轻,有的是时间和机会。罗马城也不是一天建成的,对吧?”

刘素溪听着他这番话,看着他脸上那种卸下重担后的轻松神情,心里最后一点担忧也烟消云散了。她展颜一笑,那笑容在夜色中格外明媚:

“对!明天会更好!”

她用力点了点头,像是在给他打气,也像是在说服自己:

“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我坚信。”

夏语侧过头,面带微笑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点调侃:

“你就对我这么有信心?”

刘素溪扬起下巴,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骄傲:

“那是当然!你是我的男朋友,那必须是最棒的!”

这句话她说得理直气壮,带着一种少女特有的、对心上人毫无保留的崇拜和信任。

夏语看着她那副“我男朋友天下第一”的小模样,心里乐开了花。他眼珠一转,脸上露出一个坏坏的、带着点狡黠的笑意:

“那既然……是男朋友,还这么棒,”他故意拖长了语调,“那你是不是应该……主动给点奖励之类的啊?”

刘素溪一愣:“奖励?”

“对啊。”夏语凑近了一点,压低声音,热气几乎拂过她的耳廓,“今晚在广播站楼下……我说的话,你该不会……忘记了吧?”

他指的是那句“晚自习放学,你就逃不了了”的“威胁”。

刘素溪的脸“腾”地一下全红了,连耳朵尖都染上了可爱的粉色。她当然没忘。整个晚自习,那句话都在她脑海里盘旋,搅得她心绪不宁,书都没看进去多少。

“才……才没有忘记!”她有些慌乱地反驳,声音都提高了些许,但明显底气不足。

看着夏语脸上那得逞的、坏坏的笑容,她忽然心一横,猛地上前一步,跨上了自己的自行车。

“不过——”她脚下一蹬,自行车轻快地向前滑去,她回过头,夜风吹起她的长发,她的脸上带着一种罕见的、俏皮的挑衅,“你要追上我才行!”

说完,她用力蹬了几下,浅粉色的自行车像一只轻盈的蝴蝶,朝着校门的方向快速驶去。

夏语完全没料到她会来这一招,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看着她在路灯下迅速远去的背影,那纤细而灵动的身姿,那被风吹起的长发,还有回头时那惊鸿一瞥的、带着羞怯和顽皮的笑容……

一股巨大的、纯粹的快乐,像烟花一样在他胸腔里炸开。

他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那笑声爽朗,畅快,在安静的校园道路上回荡,惊起了不远处树上栖息的几只麻雀。

“你放心吧!”他冲着她的背影大喊,然后利落地跨上自己的黑色山地车,双脚用力一蹬,车轮飞速转动起来。

“我一定会追到你的!”

他像一支离弦的箭,朝着那道浅粉色的身影追了上去。车轮碾过路面,发出欢快的沙沙声。路灯的光影在他身上飞快地掠过,明明暗暗,像快放的电影胶片。

晚风似乎也被这欢快的追逐感染,变得轻柔了许多。它拂过垂云镇安静的街道,卷起地面上为数不多的枯黄落叶,让它们像金色的蝴蝶,在昏黄的灯光下翩跹起舞,飘飘悠悠,飞向街道的尽头,飞向更远的、被夜色温柔笼罩的远方。

而前方,那抹浅粉色的身影,和后面紧追不舍的深蓝色影子,正一前一后,融入这宁静的镇子夜晚,融入那条熟悉的、通往家的归途,也融入彼此青春岁月里,最生动、最甜蜜的一帧画面。

上一章目 录下一章存书签
站内强推凡人修仙传 英格兰热刺王朝 娇艳异想 动漫之后宫之旅 逍遥人生 偷星九月天里的超能力者 山村桃运邪医 我的一九八五 玄幻洪荒之至尊通天 wtw1974 内卷猝死后,我在海洋求生当大佬 一路凡尘 都市极乐后后宫 长生仙路 金山蝴蝶 剑来 天道天骄 私人医生 心之怪盗!但柯南 重生从努力当学霸开始 
经典收藏天官赐福 逍遥人生 都市极乐后后宫 四合院我何雨柱是厨神 铁枪无敌 离婚后不装了,我就是神医 重生八五,离婚海钓养娃赚翻了 阴阳捉鬼师 娱乐:求求了,国家队别欺负人了 七岁的我辈分太高,成全村人叔公 特种兵在都市 正义的使命 风流神算村医 流氓大亨之靓仔风流 中医许阳 官梯:从薅帝国主义羊毛百亿开始 港片:为靓坤复仇,国际大鳄归来 凡人修仙传 女人卖菜为生,竟不知丈夫是仙帝 滨江警事 
最近更新一个普通交易员的进阶之路 高武:锦衣卫摸鱼,高岭之花求我 反派:魅力满值,姐妹花沦陷 桃源村神医 满级兵王,被迫杀穿金三角 抗战之国之劲旅,从少将师长起 仕生仕死 叫什么钓鱼佬,请叫我食神 飞升回地球?仙帝的都市生活 我的大叔,小丫头等了你30年 哎呀妈呀,上头啦! 第八类接触: 从创造武道开始,打造超凡世界 寻洞九千九百九十九 长生战神楚狂歌 我是灾厄,我怎么不知道? 1949:刚回国我成了最高机密 你上岸嫁青梅:我转身入厅又入委 钱途命运 全民转职:开局选择混沌魔神 
与妖记 郑雨歌 - 与妖记txt下载 - 与妖记最新章节 - 与妖记全文阅读 - 好看的都市言情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