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雨晴突然直起身子。
“姬伯父!”
圆咕隆咚的屏幕上出现一个问号:“姬武先生?”
“对!” 萧雨晴站起来,箱子在身后晃了一下,“千鹤的爸爸!他在这里工作对吧?在仓库!”
“是的。”圆咕隆咚的屏幕变成确认的表情,“姬武先生是我们仓库的主管。”
萧雨晴的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
和妈妈一起来超市,推着购物车,走过一排排货架。
生鲜区的鱼缸边,一个高大的男人穿着橙色的超市背心。
“小晴,来买鱼?”
那双大手伸进水箱,捞起一条活蹦乱跳的黑鱼。
“这条好,肉多,又新鲜。”
总是笑着,总是很热心。
“他在吗?现在?” 萧雨晴急切地问。
圆咕隆咚的屏幕变成难过的表情——眉毛下垂,嘴角往下。
“不在。姬武先生...这几天都没来上班。”
萧雨晴的心一沉。
“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概...七八天前?”圆咕隆咚的屏幕上出现思考的表情,“他突然就不来了。”
七八天前。
正好是千鹤退学前的几天。
“能不能查查?” 萧雨晴往前倾,“你们有系统对吧?能查到他去哪了吗?请假了还是出差了?”
圆咕隆咚的屏幕上出现为难的表情——眉毛皱起来,嘴巴歪向一边。
“这种事情...在以往是不被允许的。员工信息是保密的,不能随便查,更不能告诉外人。”
“求你了。” 萧雨晴的声音又开始抖,“千鹤不见了,姬伯父也不见了...一定有什么联系...我必须知道...”
屏幕上的表情变了——变得坚定,眼睛发光。
“但是谁叫小晴你是我的朋友呢。”
萧雨晴抬起头。
“我就破例帮你查一次好了。只要之后抹除记录就可以了。”
圆咕隆咚的身体开始嗡嗡作响,内部的处理器在运转。
屏幕上出现一行行代码,滚动得很快,还有进度条在加载。
萧雨晴等着,手握成拳,指甲掐进掌心。
一分钟过去了。
两分钟。
屏幕上的代码停止了。
出现了三个大大的问号。
“这...很奇怪。”圆咕隆咚说。
“什么?”
“我查不到。”
“什么意思?”
“工作出勤,委派出差,排班信息...”圆咕隆咚的屏幕上问号越来越多,“这些我都能轻易查询到才对。我是仓库机器人,有权限看所有仓库员工的信息。但是姬武先生的...全都是空白。”
“空白?”萧雨晴不理解。
“就是什么都没有。”屏幕上出现一个空白的表格,“你看,这是正常员工的记录——每天几点上班,几点下班,休息日,请假记录,出差安排,全都有。但是姬武先生的...”
屏幕切换,又是一个表格,但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名字和“在职”两个字。
“而且他的状态依旧显示。”更多问号,“这不合理。如果他请假,会有记录。如果他出差,也会有记录。如果他辞职或被辞退,状态会变。但是什么都没有,就好像...”
“就好像有人故意删除了。”萧雨晴接话。
圆咕隆咚的屏幕上出现一个惊讶的表情:“对!就是这种感觉!但是谁有权限删除这些?而且为什么要删除?”
萧雨晴咬着嘴唇。
千鹤失踪。
姬伯父失踪。
记录被删除。
这不是巧合。
这是...什么?
“这种情况,”圆咕隆咚说,屏幕上出现一个建议的表情,“你或许可以问问我们的董事长——田丽丽女士。”
“董事长?”
“她有最高权限。整个超市的所有系统,她都能查。”屏幕上出现一个希望的表情,“如果连她都查不到,那就真的是被彻底抹除了。而且田女士人很好,她一定会帮你的。”
“她在哪里?”
“店长办公室。”屏幕上出现一个紧张的汗滴,“她现在正在...训话。店长先生这个月的业绩不太好,所以...”
萧雨晴点头,转身就走。
“谢谢你,圆咕隆咚。”
“不客气,小晴。”屏幕上出现一个温暖的笑脸,“希望你能找到答案。”
......
萧雨晴快步穿过超市。
顾客们推着购物车,在货架间慢悠悠地挑选商品。
广播里在播促销信息:“本周特价,新鲜猪肉每斤十八块九...”
但萧雨晴什么都听不进去。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田丽丽,问清楚姬武的事,找到千鹤。
他转过面包区的拐角,脚步很快,眼睛盯着前方。
没注意到有人从另一边走过来。
“嘭——”
撞上了。
“啊——!”
一个惊讶的声音,音调偏高。
萧雨晴往后退了一步,抬起头。
站在面前的是一个...女孩子?
不,不完全是。
长长的蓝色头发扎成双马尾,垂到肩膀下面,发尾微微卷曲。
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蕾丝花边,看起来很贵。
脸很精致,化了妆,但很淡,只是让五官更立体。
眼睛很亮,很自信,看人的时候有种审视的感觉。
但是——
肩膀有点宽。
手有点大。
而且当他转头的时候,光线照在脖子上,那里有个小小的凸起。
喉结。
“对不起!”萧雨晴赶紧鞠躬,“我没看路...”
话还没说完,两个人影突然出现。
两个光头壮汉,都戴着墨镜,穿着黑色西装,肌肉把衣服撑得鼓鼓的。
“老板,你没事吧!”
其中一个挡在蓝发人前面,另一个盯着萧雨晴,眼神很警惕。
蓝发人摆了摆手。
“你们也太容易紧张了。”
声音很温和,很有教养,显得中性但更偏女音。
“一不小心撞到了而已。”
他看向萧雨晴,眼睛扫过他的脸,他的衣服,他的姿态。
“你没受伤吧?”
“没有,我没事。”萧雨晴说,“真的很抱歉,我太着急了...”
“没关系。”蓝发人微微笑了,“大家都有着急的时候。”
他们对视了几秒钟。
萧雨晴看到了那双眼睛里的东西——认出来了。
就像照镜子一样。
这个人知道。
知道萧雨晴是什么,就像萧雨晴知道他是什么一样。
同类。
穿着女装的男孩子。
或者说,选择了另一种活法的人。
萧雨晴自己就是这样——从小就喜欢裙子,喜欢可爱的东西,现在基本天天穿裙子出门。
对于同类的气息,他很敏感。
但现在不是聊这个的时候。
他又鞠了一躬,绕过他们,继续往前走。
身后传来保镖的声音:“老板,我们该走了。”
“嗯。”蓝发人的声音,渐渐远去,“走吧。”
萧雨晴没回头。
千鹤更重要。
其他的,以后再说。
......
他找到了员工专用门,推开。
里面是一条走廊,天花板上是日光灯,地板是廉价的塑胶地板。
两边是门——休息室,储藏室,经理办公室。
最里面那扇门上写着“店长室”。
门缝里传来声音。
一个女声,很尖锐,很大声:“你看看这个月的报表!比上个月下降了百分之十五!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一个男声很小很谦卑:“对不起田董...我会改进的...”
“改进?你已经说了三个月了!”
萧雨晴走到门口,抬起手准备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