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义城奠基的第十日,两界峡的工地上,夯土声与笑语声交织成日渐厚重的底色。流民与匠师们在共同劳作中建立了初步的信任,营地秩序井然,每日的“信义课习”让“有情有义,可载天地”的理念渐渐化为具体的行为习惯。墨尘子主持的营造规划已初见雏形——城郭轮廓依山傍水,功能分区合理,暗河引流与地火聚灵的阵基选址也已完成大半。
然而,正当信义城内部渐趋稳固之时,外界的目光却愈发灼热,甚至带着敌意。
在距离两界峡三百里外的黑石堡,堡主雷骁正与几位客卿议事。黑石堡是大夏边境一处颇有势力的地方军阀,掌控着数条通往内地的商路与矿脉。雷骁此人性格粗犷,行事霸道,向来信奉“拳头与利益至上”,对玄商与各大仙门都阳奉阴违。
“听说玄商长公主与一个叫云尘的家伙,在两界峡搞什么‘信义城’?”雷骁把玩着手中的狼牙棒,语气不善,“流民、匠师、商队都往那边跑,连咱们收的保护费都少了三成!”
一名客卿拱手道:“堡主,此事非同小可。据探子回报,那信义城不仅收容流民,还在暗中建立商号、招揽能工巧匠,甚至有玄商皇室暗中支持。若任其壮大,恐怕会成为边境新的势力中心,威胁我等利益。”
雷骁冷笑:“威胁?老子看是肥肉!玄商那帮人精,嘴上说是中立,暗地里肯定捞好处。与其让他们坐大,不如趁他们根基未稳,抢过来!”
旁边另一位客卿迟疑道:“可那云尘不简单,听说曾在苍梧原引动百万愿力,逼退百万大军,被尊为‘红尘仙’。若贸然动手,恐怕……”
“哼,什么红尘仙,不过是会煽动人心的说客!”雷骁打断,“他靠的是流民与信义,咱们靠的是刀枪与矿脉。只要断他粮道、扰他人心,他那些信义之徒,不过是乌合之众!”
于是,黑石堡开始暗中调集人手,并放出风声:凡向信义城运送物资者,一律按“私通外敌”论处。同时,雷骁派人联络了附近几股与玄商有旧怨的地方势力,试图结成临时同盟,对信义城形成围堵之势。
而在更远的天道宗隐秘据点,那名枯槁灰袍老者接到雷骁动向的密报,嘴角泛起一抹冷意:“很好。外力介入,内鬼呼应,可成‘围心’之势。传令南境‘断情峰’,演阵日期提前,先在信义城外围制造一场‘规则动荡’,逼他们分心应对。心魇使的同伙,可在雷骁军中制造恐慌与猜忌,让他们更易被我们利用。”
一张内外交织的网,正缓缓收紧。
信义城这边,云尘的“道网”在数日前捕获了雷骁势力的异常调动,又在昨夜感应到南境方向有微弱的规则波动——那是“归墟演阵”的前兆,虽未直接波及信义城,却足以干扰周边天地灵气,影响商路与通讯。
清晨,云尘与长公主在临时议事厅召集群臣。墨尘子将最新的外部情报与道网监测图并列展示:
“雷骁的黑石堡已集结近三千兵马,封锁了西北方向的两条主要商路,并派游哨在峡口外窥探。另,南境方向检测到规则扰动,预计三至五日内会有一次小规模‘寂灭潮’过境,可能影响我方与百川盟的商道联系。”
长公主面色凝重:“雷骁此举,是想断我粮道、困我人手。若再加上天道宗的规则干扰,内外夹击,信义城将面临自奠基以来最大的危机。”
云尘指尖轻叩案几,目光沉静:“他们算准了我们根基未稳,却低估了两件事——第一,信义城的‘信义盟约’已开始在各地扎根,并非孤立无援;第二,我们的敌人,不止雷骁,还有天道宗。既然他们想玩大的,我们就借势而为,把这危机变成信义城的立城之战。”
他转向墨尘子:“立即派出信使,以‘同心商号’的名义,联络百川盟与玄商边境的几家大商会,告知他们雷骁的封锁与可能的规则干扰,请求以‘信义盟’的名义联合护航商队。我们要让天下看到,信义者互助,不是空话。”
又对长公主道:“你以玄商皇室名义,向黑石堡周边的几股中立势力发出‘道契’——不是战书,而是共议边境安稳的邀请函。内容要明确:信义城无意争夺地盘,只为收容流民、探索新治,但若有人恃强凌弱,玄商必不坐视。”
长公主会意:“这是先礼后兵。”
云尘点头:“对。我们先以信义与法理争取舆论与盟友,若雷骁执意动武,我们再反击,师出有名,且能凝聚更多人心。”
然而,天道宗并未给信义城太多准备时间。
就在云尘发出信使的当日,雷骁军中忽然爆发“疫病”——并非真正的瘟疫,而是一种能诱发恐惧与猜忌的致幻瘴气。士兵们夜间多梦魇,白日里彼此猜疑,甚至出现小规模的械斗。雷骁大怒,以为是信义城的奸细作祟,却不知这正是心魇使同伙在南境规则波动的掩护下,释放的“心魇瘴”。
与此同时,雷骁的副将铁屠因早年与雷骁有旧怨,在瘴气影响下,暗中联络几名校尉,意图在战时倒戈,将雷骁引入信义城的埋伏。心魇使的计划是:让雷骁军内乱,再借规则干扰削弱信义城防御,一举破城。
但云尘的“道网”早已捕捉到军中心念的异常波动。他通过长公主的玄商情报网,得到了雷骁军中“疫病”与内讧的详细情报,立刻判断出这是内外呼应的阴谋。
“他们想让我们同时应付外敌与内乱。”云尘冷笑,“那我们就反用此局,先破其心,再断其力。”
三日后,雷骁亲率两千兵马,兵临峡口,扬言要“清剿信义城叛逆”。长公主依云尘之计,单骑出城,手持玄商皇室令牌与“道契”文书,直面雷骁。
雷骁见来者是长公主,先是一愣,随即狞笑:“长公主殿下,你竟亲自为这群流民站台?信义城若肯归顺我黑石堡,我保你们十年安稳!”
长公主神色平静:“信义城自立于信义,不属任何堡寨。雷堡主若愿通商互助,我玄商欢迎;若恃强凌弱,便是与天下信义者为敌。”
雷骁大怒,挥手命部下进军。就在此时,云尘出现在城头,白衣沐光,身后万千流民与匠师齐声高呼:“信义长存!”——这是墨尘子连日训练的“信义共鸣”,以心声震慑敌胆。
雷骁军中部分士兵本就受心魇瘴影响,心神不稳,被这整齐而充满信念的呐喊一冲,阵脚微乱。铁屠见状,以为时机已到,暗中发信号欲倒戈。
但云尘早已料到,他启动道网,锁定铁屠与几名校尉的心念,以“信义共鸣场”反向映照,使其阴谋当场暴露。雷骁见副将竟敢背叛,勃然大怒,当场将其拿下。
局面急转直下,雷骁军心涣散。云尘趁机现身阵前,以心途之力引动雷骁麾下部分受瘴气影响的士兵心中的良知与恐惧,使他们纷纷停步,不敢再进。
“雷堡主,”云尘声音温厚却如山岳,“你若执意攻城,便是与万千信义者开战。你赢了这一仗,也赢不了人心。信义城可以让你断粮道、乱军心,更能让天下商路与你为敌。”
雷骁脸色铁青,他知道云尘所言非虚——玄商与百川盟的联合商队已在途中,若真闹翻,他的黑石堡将陷入孤立。权衡再三,他咬牙下令撤军,但临走前放话:“信义城,咱们走着瞧!”
一场看似突如其来的围城危机,在云尘的运筹下,化为主动破局、立威于外的首战。信义城不仅守住了根基,更在边境势力面前展示了“有情之道”的凝聚力与威慑力。
然而,云尘清楚,这不过是开始。雷骁退而不散,天道宗的“归墟演阵”也必将如期而至。内外之敌,已结成更紧密的联盟。
当晚,云尘与长公主并肩立于城基高处,俯瞰灯火通明的营地。
“这一战,我们赢了人心。”长公主轻声道。
云尘望着远方天际,眸光深邃:“但人心的战场,才刚刚拉开帷幕。下一次,他们不会再给我们先礼后兵的机会。”
风声呼啸,似在预告一场更大的风暴。信义城的成长之路,注定要在烽火与信义的交织中,步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