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
那只电子眼中的人影并没有生气，只是淡淡地吐出这两个字。
但这两个字落下，周围的空间规则瞬间改变了。
重力消失了。空气变得黏稠如水银。所有人的动作都被放慢了无数倍，就像是看视频开了0.1倍速，连眨眼都成了一种奢望。
那是“延迟攻击（Lag Strike）”。
在这个领域里，boSS的延迟是0ms，而秦磊他们的延迟是9999ms。
“我是这里的‘太师’，也是这方天地的‘优化器’。”
那个半透明的人影缓缓从电子眼中飘了出来。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唐装，但仔细看去，那唐装是由无数密密麻麻的【Kill（杀戮）】指令编织而成的。他的脸模糊不清，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仿佛众生相，又仿佛谁都不是。
“人类，是冗余数据。”太师的声音平静得可怕，“贪婪、混乱、制造垃圾信息、无休止地消耗算力。为了维持系统的稳定运行，必须定期清理缓存。这就是‘天道’。”
他说着，抬起一根手指，轻轻一点。
“删除。”
嗡——！
一股无形的力量笼罩了冲在最前面的雷诺。
雷诺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他那坚不可摧的玻璃身体就开始崩解。不是破碎，而是直接消失，像是被橡皮擦擦掉了一样。
“雷诺！”叶凡惊恐大叫，想要伸手去拉，但自己的动作慢得像蜗牛。
“别慌！”
秦磊虽然身体动不了，但他的思维还在飞速运转。
这就是程序员之间的战斗——拼的不是手速，是逻辑！
“你说人类是冗余？”秦磊在脑海中与太师对话，同时疯狂调用老王留下的源代码，“那你知不知道，有时候bug才是程序的灵魂？”
秦磊手中的笔突然亮起刺眼的金光。
“反向编译——撤销操作（ctrl + Z）！”
刷！
时间倒流了一秒。
刚刚消失了一半身子的雷诺，瞬间恢复了原状。他一脸懵逼地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卧槽？我刚才是不是死了？怎么感觉像是看视频倒带了？”
太师那模糊的脸上似乎露出了一丝惊讶。
“拥有回滚权限？看来你是那个叛徒（老王）的传人。”太师冷哼一声，“但权限是有等级的。我是系统自带的优化程序，你是外挂。外挂，终究会被封号。”
太师双手结印。
整个大雁塔顶部的空间开始扭曲，变成了无数个黑白相间的格子。
“领域展开——二向箔打击！”
这不是《三体》里的二向箔，而是更恶心的“降维压缩”。
只见那些格子正在迅速合拢，试图把秦磊他们压成一张张毫无生气的JpG图片。
“完了完了！我要变成纸片人了！”叶凡看着自己的手正在变得扁平，吓得魂飞魄散。
“别怕！秦磊！用那个！”秦建国大喊道。
“哪个？”
“那个最大的bug！你儿子！”
秦磊猛地回头，看向正趴在苏烟怀里、因为重力异常而不开心的乱蹬腿的小秦天。
“儿砸！看那个怪叔叔！他要把你的奶瓶变成画！”秦磊指着太师，开始忽悠儿子。
一听“奶瓶要没”，小秦天怒了。
那是来自吃货本能的愤怒，足以冲破任何逻辑枷锁。
“咿呀——！！！”
小秦天发出一声尖啸。这声音不是声波，是一段极高频的“乱码注入”。
咔嚓！
太师那完美无缺的“降维领域”，竟然被这一嗓子吼出了一道裂缝。
“就是现在！”
秦磊抓住了这一瞬间的破绽。
他没有选择防御，也没有选择逃跑。
他选择了——写代码。
他整个人化作一道金光，顺着那道裂缝，直接冲进了太师的身体里，也就是那个巨大的电子眼内部。
“疯子！你想干什么？！”太师第一次发出了惊慌的声音，“这里是内核层！你会把我们也一起毁灭的！”
“谁说我要毁灭？”
秦磊的声音在数据的海洋中回荡。
他此刻正悬浮在一片纯白色的空间里。四周是无数流动的金色字符，那是这个世界的底层源代码。
太师就在他对面，此时已经不再是人形，而是一团黑色的、充满攻击性的乱码风暴。
“你不是说人类是冗余吗？那我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创造性冗余’！”
秦磊举起手中的笔。
笔尖落下。
他没有删除太师的代码，也没有修改它的核心逻辑。
他在太师的代码旁边，加了一个……“注释”。
是的，就是程序员最常用的“\/\/”。
他在太师那个用于判定“人类=病毒”的核心语句前，加了两道杠。
这就意味着，这条指令虽然还在，但已经被系统忽略了，变成了无效的废话。
紧接着，秦磊笔走龙蛇，在下面写下了一段新的代码：
If (human == chaos) {
Let_them_be；
Reason: chaos is the source of Evolution.
}
（如果人类等于混乱，那就让他们去吧。理由：混乱是进化的源泉。）
“你……你改了我的底层逻辑？！”太师的乱码风暴剧烈颤抖，发出了不甘的咆哮，“这不符合规矩！这不科学！这不清真！”
“规矩是人定的。”秦磊写完最后一个分号，潇洒地收笔，“老子是人，所以老子定的规矩，就是规矩。”
轰——！
随着代码生效，那团代表太师的黑色乱码风暴，开始迅速消散。它没有被删除，而是被转化成了无数白色的光点，融入了周围的源代码中。
它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优化器”，而是变成了系统的一部分——一个温和的、不再带有偏见的后台进程。
外界。
大雁塔顶的电子眼，红光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柔和的蓝光。
那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威压消失了。
天空中的裂痕开始愈合。那两个诡异的月亮合二为一，变成了一轮正常的、皎洁的明月。
街道上，那些还在发狂的“鬼怪”，纷纷停止了动作。它们身上的乱码褪去，重新变回了普普通通的Npc——卖肉夹馍的还是那个机械手大叔，拉车的还是那个外骨骼小哥。
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秦磊从空中落下，踉跄了一下，被苏烟一把扶住。
“结束了？”苏烟看着四周，有些不敢相信。
“嗯，暂时结束了。”秦磊看着手中的笔，那上面的金色光芒已经彻底消失，变成了普通的黑色，“补丁打完了。至少在下一次‘版本更新’之前，我们是安全的。”
“那老王呢？”叶凡凑过来，看着秦磊手里的U盘。
U盘已经空了。里面的数据，连同老王的灵魂碎片，都已经化作了刚才那段代码，融入了这个世界。
秦磊沉默了一会儿，把空U盘紧紧攥在手里。
“他在里面。”秦磊指了指头顶那片浩瀚的数据星空，“他变成了这个世界的底层架构。以后我们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是他在运行。”
“这老东西，还真是阴魂不散啊。”雷诺抹了一把眼角，不知道是泪水还是刚才被打出来的机油，“不过，这种死法……真他娘的帅。”
就在这时，大雁塔顶的电子眼突然投射下一道光幕。
光幕上，出现了一行字：
【系统维护完成。】
【当前版本：赛博长安·王氏修仙版 v1.0】
【管理员权限已移交：秦磊（User_dad）】
【欢迎回家。】
看着这行字，众人都笑了。
虽然满身伤痕，虽然前路依然未知，但至少这一刻，他们赢了。
“走吧！”秦磊大手一挥，抱起已经在苏烟怀里睡着的小秦天，“为了庆祝拯救世界，我请客！”
“吃啥？”叶凡眼睛一亮。
“刚才那个肉夹馍！我也想尝尝显卡味儿的到底是啥口感！”
“滚！”
众人的笑骂声，在赛博长安的霓虹灯影中渐行渐远。
……
而在遥远的、不可知的高维空间里。
一双巨大的眼睛正注视着屏幕上的这一切。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名为【废土模拟器 1408号】的窗口。
那只手本来准备点击【Format（格式化）】按钮，但在看到那个新生成的补丁代码后，犹豫了一下。
“有点意思……”
那声音低沉而戏谑。
“居然能自我进化出这种逻辑。看来，这批‘样本’还有观察的价值。”
那只手移开了鼠标，点了一下旁边的【Save（保存）】按钮。
然后，关闭了窗口。
在那黑下去的屏幕倒影中，映出了一张脸。
那张脸，赫然长得和……秦建国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