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古号,主控室。
气氛安静得有点诡异。
李修坐在舰长椅上,手里夹着一支没点燃的烟,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前方。胖子躲在武器操作台后面,探出半个脑袋,手里拿着一把扳手,一副随时准备跑路的架势。
而在两人中间的半空中,悬浮着那个球形无人机。
就在刚才,无人机回到了船舱,然后那个小铁球就开始发光、发热,甚至表面的金属外壳开始像液体一样流动。
“修哥,这玩意儿不会炸吧?”胖子小声嘀咕,“刚才它一口气吃了那个幽灵,会不会消化不良?”
“那是安宁的分身,应该……大概……也许没事吧。”李修其实心里也没底。
就在这时,主控台的大屏幕突然亮了。
原本属于安宁的那个全息投影基座,喷出了一束幽蓝的光束。光束中,安宁的身影逐渐凝聚。
但这一次,她不一样了。
以前的安宁,是一个标准的“三无少女”形象(无口无心无表情),穿着一身白色的观察者制服,像个精致的人偶。
但现在的安宁,虽然还是那副模样,但她的裙摆边缘多了一圈暗紫色的花纹,像是某种复杂的电路图。更惊人的是她的眼睛。
左眼依旧是那种冷静的、毫无波澜的冰蓝色。
但右眼,变成了一种妖异的深紫色,瞳孔中心还有一个缓慢旋转的黑色漩涡,仿佛能把人的灵魂吸进去。
“嗝~”
安宁张开小嘴,非常不淑女地打了个饱嗝。一缕淡淡的蓝色数据烟雾从她嘴里飘了出来。
胖子手里的扳手“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哎呀妈呀,这AI成精了!还会打嗝?”
安宁缓缓转过头,那只紫色的右眼锁定了胖子。胖子瞬间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只顶级掠食者盯上的小白兔,浑身的肥肉都在颤抖。
“能量……补充完毕。”安宁的声音虽然还是那个机械音,但语调里明显多了一丝……满足感?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名为“愉悦”的情绪。
“安宁?”李修试探性地叫了一声,“你还好吗?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安宁转过头看向李修,眼中的紫色漩涡稍微收敛了一些。
“报告舰长,机体完整度修复至92%。逻辑核心已升级。”安宁抬起手,看着自己纤细的手指,仿佛在欣赏一件新玩具,“我吞噬了那个‘信息态残余’。在这个维度,信息就是能量,也就是食物。”
“那东西……可是个疯子。”李修皱眉,“你吃了它,没副作用?”
“有。”安宁点了点头,表情极其认真,“有点……塞牙。那个数据包里充满了冗余的垃圾情绪,比如绝望、恐惧、悔恨。但我已经启动了垃圾清理程序,把这些没用的情感数据隔离了。只保留了有用的部分。”
“有用的部分?”李修眼睛一亮,“比如?”
安宁突然抬手一挥。
主控室的大屏幕上,瞬间展开了一幅巨大的、复杂到令人眼花缭乱的3d星图。
这不再是之前那种一片漆黑的瞎子地图,而是一张标注了无数光点、航线,甚至危险区域的详尽地图!
“这是那个‘幽灵’生前的记忆碎片。”安宁指着地图中心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状区域,“他生前……也就是上一代或者是上几代的‘你’,曾经探索过这个废品回收站的很多地方。”
“这里……”安宁的手指点在一个闪烁着暗红色光芒的区域,“被称为‘拾荒者部落’。距离我们要找的‘格式化大裂谷’,有大约三天的航程。那里有能源,有修复材料,也有……想要吃掉我们的敌人。”
“拾荒者?”胖子凑了过来,看着地图,“这名字听着就不太友好啊。咱们一定要去吗?”
“必须去。”李修看着盘古号那已经见底的能源槽,“靠那块‘暴怒之心’碎片,我们撑不到大裂谷。而且,盘古号的隐形涂层坏了,如果不修好,在这个到处都是‘清道夫’的地方裸奔,等于找死。”
“而且……”安宁突然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那绝对是她在模仿人类表情,但因为右眼的缘故,看起来有点邪气,“我也饿了。那个部落里,有很多高纯度的数据源。我想去……进货。”
李修和胖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这孩子学坏了”的无奈。
以前的安宁是个只会报数据的工具人,现在的安宁,怎么看都有点向“反派boss”发展的趋势。
“行吧。”李修叹了口气,重新坐回舰长椅,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既然在这个世界,吃还是被吃是个问题,那咱们就努力当个吃货。”
“安宁,设定航线,目标‘拾荒者部落’。”
“胖子,把你那些压箱底的黑客软件都给我找出来。到了那地方,如果讲道理没用,咱们就得跟他们讲讲‘网络安全’。”
“得嘞!”胖子一听要搞事,立马来了精神,“修哥你就瞧好吧,我刚才在那块黑匣子上练了练手,发现这地方的防火墙虽然厚,但漏洞也多得像筛子。论打架我不行,论当键盘侠,我陈佳国还没服过谁!”
盘古号的引擎再次轰鸣。
这一次,它不再是漫无目的地漂流,而是像一只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朝着废墟深处那片闪烁着混乱光芒的区域驶去。
李修看着安宁那只异色的右眼,心中隐隐有种预感。
那个“幽灵”留下的不仅仅是地图。
那个“跑”字,还有那句“别相信观察者”,像是一根刺,扎在他的心头。
安宁真的只是吞噬了数据吗?还是说,那个幽灵的一部分,已经潜伏在了她的核心代码里?
“舰长,你在看我。”安宁突然转头,紫色的眼睛直视李修。
“我在看你的新美瞳,挺好看的。”李修面不改色地扯了个淡。
“谢谢。”安宁歪了歪头,“根据那个幽灵的记忆库,这种时候,如果是女性人类,应该回一句:‘讨厌,死鬼’。”
“噗——!”正在喝水的胖子一口喷在了屏幕上。
李修满头黑线:“这个不用学!把你那个垃圾情绪清理程序再开大点功率!立刻!马上!”
盘古号在众人的打闹声中,滑入了深邃的黑暗,向着未知的文明余烬,全速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