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集:最后的嘱托
帐外的风卷着枯叶掠过石灶,火星子噼啪跳了两跳,映得轩辕鬓角的白霜愈发清晰。他倚在铺着兽皮的木榻上,呼吸虽缓,目光却依旧清亮如秋水,落在帐内垂首肃立的群臣脸上——雷公捧着厚厚的医案竹简,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伯高按着腰间的药囊,那里面装着刚采的新鲜丹参;少师年轻些,眼眶泛红,手里还攥着未写完的养生口诀。
“都坐吧。”轩辕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风音的沉稳,“这几日我总想起年少时,跟着族里的巫祝去看瘟疫后的村落。”他顿了顿,指尖轻轻叩着榻沿,“那时不懂,只看见土坑里埋着的人,和活着的人眼里的空。后来才明白,人活一世,不过求个‘安’字——身安,心安,族人才安。”
雷公膝行半步,声音哽咽:“主公以医理安族,如今各部落都有医馆,孩童出生率高了,老者也能安享天年,这都是您的功……”
“功过自有后人说。”轩辕抬手打断他,目光转向帐外,那里的药田在暮色里泛着青黛色的光,“我更怕的是,我走了,这些东西就断了。”他示意伯高近前,“你前日问我,为何非要让牧人也学辨草料干湿。你且想,牛羊壮了,族人有肉吃、有皮毛穿,这身子骨能不壮吗?万物都是连着的,就像经络通着五脏,部落连着天地。”
伯高垂首:“属下明白了。治畜牧也是治人,皆需循‘和’之道。”
“正是这个理。”轩辕微微颔首,视线落在少师身上,“你编的四季养生歌,我听孩童们唱过,‘春采柳芽夏摘荷,秋晒山楂冬藏药’,好记,也好用。但要切记,口诀是死的,人是活的。就像冬日养生说要‘藏’,可年轻人气血旺,总闷在屋里反而会生郁气,得教他们在正午暖和时多走走。”
少师用力点头,把这话刻进心里。他想起去年冬天,有个少年总说胸闷,便是轩辕让他每日午时去晒晒太阳、踢踢腿,没过几日便好了。原来这“因时制宜”里,还要藏着“因人而异”的细。
帐外传来更夫敲梆的声音,三响,已是三更天。轩辕的呼吸略重了些,却依旧撑着坐直身子,看向雷公:“那本《轩岐要略》,你们添了多少新案?”
“回主公,已补了南方瘴气的治法、西域紫草治痘疮的验方,还有……还有您教的灶心土止呕案。”雷公翻开竹简,借着帐内的油灯,能看见上面密密麻麻的批注,有的是轩辕写的“此为‘土克水’之验”,有的是他自己加的“某月某日试用于小儿,效”。
轩辕笑了,那笑意从眼角的皱纹里漫出来,带着释然:“好。但别叫《轩岐要略》了。”他看向众人,“医道不是我和岐伯两个人的,是一代代人尝百草、试针石、记医案攒出来的。就叫《内经》吧——内,是人体之内,也是人心之内;经,是常道,是要后人一直走下去的路。”
“《内经》……”众人默念着这两个字,只觉得比任何名号都重,都深。
风又起了,这次带着药香——是帐外的艾草被吹了进来。轩辕深吸一口气,仿佛又闻到了崆峒山的松涛,闻到了岐伯第一次教他辨药时的薄荷香。“我年轻时求广成子‘长生’,他说‘外不劳形于事,内无思想之患,以恬愉为务,以自得为功’。那时不懂,如今才知,所谓长生,不是活多久,是你留下的东西能活多久。”
他示意雷公把医案递过来,枯瘦却有力的手指抚过竹简上的“治未病”三个字:“这三个字,要刻在每个医馆的门楣上。别等病来了才找药,要像防洪水一样,先修堤。教族人每月望诊——看舌苔是否厚腻,听声音是否洪亮,问夜里睡得香不香,这比什么都重要。”
群臣齐齐叩首,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却觉得心里燃着团火。
轩辕看着他们,缓缓躺下,声音轻了些,却字字分明:“我累了。你们……把这《内经》传下去,把这‘和’字传下去。让后人知道,人从来不是孤零零活在世上的,要敬天地,惜草木,更要对得起身边的人。”
帐外的风渐渐平息,只有药田的虫鸣轻轻应和。群臣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把安静留给榻上的人。月光从帐缝里溜进来,照在那本摊开的《内经》初稿上,照亮了“天人合一”四个字,仿佛要把这光,一直照到很远很远的将来。
想知道《古人的智慧》后面如何呢?且看下集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