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吸完那口气，脚下的岩石裂开一道细缝。
他没动，只是呼吸慢了下来。一呼一吸之间，胸口几乎看不出起伏，可体内却像有无数颗星在压缩、坍塌、重组。苏然盯着平板，手指划得飞快，嘴里念叨：“这频率……跟心跳似的，但不是我们的。”
大壮靠在岩壁上，耳朵嗡嗡响。他抬手拍了两下脑袋，结果发现连自己的掌风都变沉了。“老林，这儿重力不对劲啊，我走一步像背沙袋。”
“不是重力。”林风开口，声音压得很低，“是空间在扭。咱们每走一步，实际走了三步，退了两步，净前进一截。”
苏然抬头：“你咋知道？”
“我吐纳的灵气量对不上消耗。”林风抬起右手，指尖轻轻一弹，那支插在地上的笔跳起半寸，随即落下，“刚才那一口，够我跑五百米。但我站这儿没动，肺里的气少了一成。”
大壮听得头疼：“所以咱仨现在是在原地踏步？”
“不。”林风迈步向前，“是在往前爬，像蚂蚁过胶水。”
三人开始推进。林风走在最前，每一步都踩得极稳，脚掌落地时几乎无声。他的呼吸依旧微弱，但每一次吸气，都能感觉到地底传来一丝震动，像是被什么东西察觉了。
苏然从背包里抽出一根绿色丝线，缠在指尖，另一端贴上岩壁。丝线微微发亮，顺着石缝延伸出去。“我用生命术标了个点，往前三十米有生物残留热源，应该是刚熄灭不久的能量炉。”
“有人来过。”大壮握紧背后的混沌战锤，“还是不久前。”
“不止。”林风停下，眼神一凝。
前方岩层中，传出金属摩擦声。
咔、咔、咔。
三具通体漆黑的机械傀儡破石而出，动作僵硬，步伐却极快。它们胸口核心处烙着一个倒十字纹，边缘泛着暗紫色光晕——混沌教派的标记。
“筑基一层。”苏然迅速扫了一眼，“但动力系统异常，不像正常傀儡。”
林风没说话，右手指尖在空中轻划。那支笔突然离地，悬在半空，笔尖对准中间那具傀儡的颈部关节。
“秩序斩·破甲。”
一道无形线光横切而出，三具傀儡同时停住。下一秒，它们的核心接连炸裂，金属躯体轰然倒地，胸腔裂开，里面没有动力装置，只有一块干涸的血晶和一张微型芯片。
“又是血祭驱动？”苏然蹲下，手套一翻，取出数据钳夹住芯片。她接入战术平板，数据流闪现刹那，瞳孔猛地一缩：“这编码格式……是陈天啸早期实验日志的加密方式。”
“哪个陈天啸？”大壮皱眉。
“那个拿活人做混沌融合实验的疯子。”苏然从残骸夹层里翻出一枚青铜印章，印面刻着“天啸令行”四字，“他还留着这玩意儿？当信物还是图腾？”
大壮盯着那四个字，脸色瞬间涨红。“这杂碎还活着？！”
他怒吼一声，抡起混沌战锤砸下。印章当场碎裂，碎片崩飞。
就在那一瞬，整条裂隙剧烈震颤。地面裂开细缝，远处传来沉闷回响，仿佛有巨物在地底翻身。
五秒后，震动停止。
空气安静下来，但氛围变了。之前的低频震荡还在，可多了一种新的节奏——咚、咚、咚、咚、咚、咚、咚。
七下为一组，间隔一致，像心跳。
“这声音……”苏然盯着平板，“跟创世核心的校准信号频率高度相似，但更原始，像是……源头。”
林风单膝跪地，手掌贴上岩面。他闭上眼，任由震动传入识海。呼吸节奏悄然改变，每一吸，都将那组心跳节律纳入体内奇点，反向解析。
几秒后，他睁眼。
“这不是警告。”他说，“是召唤。”
“谁在召唤？”苏然问。
“他们想让我们走下去。”林风站起身，拍了拍手，“那就走。”
大壮喘着粗气，锤子扛在肩上：“刚才那一下……是我冲动了。”
“嗯。”林风点头，“但印必须毁。留着就是靶子。”
“可他们是不是就等着我们毁？”苏然声音压低，“触发震动，引我们进来……这像一场局。”
“是局也得进。”林风往前走，“我们现在回头，才是中计。”
三人重新列队，沿震源方向推进。岩道逐渐变窄，两侧石壁泛起赤红色光泽，像是被高温烘烤过。空气中那阵诡异的心跳越来越清晰，每七下之后，还会轻微停顿半拍，像在等待回应。
苏然一边走一边调出芯片数据。“这东西里存了段残缺指令：‘第七褶皱区，双生协议待激活’。”
“双生协议？”大壮挠头，“上次不是被老林一刀砍断了？”
“砍断的是执行链。”林风淡淡道，“协议本身还在。就像程序删了快捷方式，主文件还在硬盘里。”
“所以混沌教派在重启？”苏然问。
“不。”林风摇头，“是有人帮他们按下了启动键。”
“谁？”
林风没答。他忽然停下，伸手摸向岩壁。石面温热，表面浮现出一道极淡的刻痕——是个箭头，指向下方。
“有人来过。”他说，“而且不想让我们错过。”
大壮凑近看：“这标记……怎么看着像用指甲抠的？”
“不是指甲。”苏然用手电照了一下，“是某种骨质工具，力度很轻，像是边逃边刻。”
林风蹲下，手指顺着刻痕滑动。他忽然吸了口气。
“这力道……熟悉。”
“谁的？”苏然问。
“铁骨。”林风站起身，语气沉了下去，“他失踪前最后一条通讯说，他发现了‘真正的创世残片’，然后信号中断。”
“所以他来过这儿？”大壮瞪眼。
“而且被人追着跑。”林风看向赤红岩道深处，“这箭头是求援，也是路线。”
苏然沉默片刻：“如果铁骨真在这儿出现过……那他现在在哪？”
林风没回答。他继续往前走，脚步加快。
岩道越来越陡，倾斜向下。空气变得灼热，呼吸都有些发烫。那阵心跳声也越来越密，七下一组，持续不断，像是某种仪式的节拍。
半小时后，前方岩壁出现人工开凿的痕迹。
一道金属门框嵌在石中，边缘锈迹斑斑，门已不知去向。门楣上方，刻着一行小字：“第七实验室·禁入”。
“到了。”苏然低声说。
林风站在门口，没有立刻进去。他回头看了一眼大壮和苏然：“进去后别碰任何东西，尤其是地上那些黑色粉末。”
“为啥？”大壮问。
“因为那是上一批进来的人。”林风说，“他们的骨头被炼化了，只剩灰。”
苏然打起手电，光束照进门内。通道幽深，两侧墙壁布满管线，顶部垂下断裂的电缆，地面散落着破碎的玻璃和扭曲的金属架。
心跳声从里面传来。
七下，停顿，再七下。
林风迈步进入。
刚踏进三步，他忽然停下。
地面有一串脚印，湿漉漉的，像是刚留下不久。脚印很小，鞋底花纹特殊——是南宫雪常穿的那种软底作战靴。
“她来过。”林风蹲下，手指蹭了蹭鞋印边缘的泥，“东区废墟的土，雨后才会这么黏。”
“她不是在基地守后方？”大壮愣住。
“看来没听指挥。”林风站起身，眼神冷了下来，“或者，她是被带进来的。”
苏然突然抬手：“等等。”
她指向通道尽头。那里有一扇半开的合金门，门缝中透出微弱蓝光。光中有尘埃飘动，像是某种设备正在运行。
“有能量反应。”她说，“很低，但稳定。像是……服务器在待机。”
林风盯着那扇门。
他知道，门后一定有什么东西在等他们。
不是陷阱。
是邀请。
他抬起脚，准备再走一步。
就在这时，地面的脚印突然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