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口的铁栅栏微微颤动了一下。地上一滩蓝色的润滑剂正缓缓移动，最终停在墙角，凝成一个箭头的形状。
岑烽走过去蹲下，用笔尖挑起一点，在灯光下仔细端详。他没说话，但眼神变了，不再像平时那样涣散，而是透出清醒与警觉。
燕九卿靠在门边，手里还握着斧头。她瞥了老周一眼，问：“你手又漏油了？”
老周低头看向自己的机械手，蓝色液体正从掌心渗出，顺着指尖滴落在地。“不是漏，是自己流出来的。我控制不了。”
角落里，技术宅站起身，拎着一个破旧的箱子走过来，将里面的东西倒出——电线、玻璃管、拆开的血压计零件散落一地。
“能做个简易离心机。”他说，“试试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成分。”
岑烽点头：“快点。”
技术宅立刻动手，老周则坐在一旁喘息。他脸色有些发白，右手关节处冒着热气，仿佛机器过载。燕九卿走过去，把水壶递给他：“别硬撑，撑不住就歇会儿。”
“歇不了。”老周摇头，“它一停，外面的东西就能进来。”
话音刚落，通风口传来一声轻响。
三人同时抬头。一块铁皮被顶开一道缝隙，紫色雾气悄然钻入。雾气触及地面，却被那滩蓝色液体挡住，如同撞上无形屏障，颜色逐渐变化，最后凝结成冰，咔嚓一声碎裂。
燕九卿走过去踢了一脚，冰渣四散。“真冻住了？”
这时，技术宅也有了结果。他举起试管，里面液体分作三层：上层透明，中层淡蓝，底层深紫。
“润滑剂里有东西。”他指着中间层，“这种成分能打断基因信号，类似干扰素。它不是机油，是生化阻断剂。”
岑烽站起身：“所以它能挡住沈明薇的控制？”
“不止。”技术宅将试管对准灯光，“它还能中和空气中的基因碎片。那些毒雾原本可以篡改记忆，但现在一接触就会失效。”
燕九卿立刻转身：“那赶紧涂门框！”
老周抬手，对准门缝喷出蓝色液体。润滑剂沿金属边缘蔓延，形成一层泛着微光的涂层。刚涂完，门外的紫雾扑来，瞬间凝结成冰，簌簌掉落。
“好使！”燕九卿一拳砸向墙壁，“以后这玩意儿就是咱们的防弹衣。”
话音未落，岑烽忽然闭眼，身体晃了一下。
燕九卿一把扶住他：“怎么了？”
岑烽不答，迅速翻开笔记本，写下几行符号。几秒后睁眼，声音低沉：“沈明薇在动手。”
“动什么手？”
“她在改我们的脑子。”岑烽把本子递给技术宅，“这个频率，能不能被润滑剂抵消？”
技术宅接过一看，纸上画着波浪线，每四秒中断一次。他调出数据比对，眼睛猛地睁大。
“完全相反！”他指着屏幕，“这脉冲是要向我们神经输入指令，而润滑剂的分子频谱正好能扰乱它！就像噪音盖过了广播信号。”
岑烽立即下令：“把润滑剂喷到通风管和内墙，整个屋子都要覆盖。”
老周点头，调整机械手，开始逐段喷涂。蓝色液体顺着管道延展，如薄膜般附着其上。每完成一处，紫雾的强度便减弱一分。
技术宅忽然喊道：“等等！稀释一下！你这浓度撑不过三小时！”
老周停下：“怎么稀？”
“用冷却液做基底，加百分之三十的润滑剂，效果略差，但能维持六倍时间。”
“干！”
两人立刻着手调配。燕九卿也没闲着，拿布蘸取混合液，仔细擦拭斧头、扳手、匕首。涂完一把，她随手挥了挥，刀刃在灯下闪过一道微光。
就在这时，墙角传来异动。
三具克隆体残骸突然抽搐起来，关节发出咔咔声响，缓缓爬起。它们双眼泛紫，嘴角撕裂，朝着屋内爬来。
“来了！”燕九卿抄起斧头冲上前。
第一具刚直起身，她一脚踹中胸口，挥斧劈下，斩断脊柱；第二具扑来，她侧身闪避，反手割断脖颈；第三具从背后偷袭，她肘击面部，再补一斧，彻底砸烂头骨。
战斗结束得很快。
收斧时，她发现斧刃沾了克隆体的紫血，也蹭上了自己伤口的血迹。两种液体交融，滴落地面时发出“滋”的一声，空气中浮起一层薄雾，仿佛竖起了一道看不见的屏障。
技术宅跑过去检测：“基因屏障！血液反应激活了临时防护！”
岑烽立刻明白过来。他掏出小刀，划开手掌，将鲜血挤入剩余的润滑剂瓶中，搅拌均匀。
“给我斧头。”
燕九卿递过去。他一手握住斧柄，另一只手将混合液从头到尾刷了一遍，又涂抹在腰带扣、门锁、笔记本封面上。
“这些东西，谁也不能碰。”他说，“这是我们的保命符。”
技术宅开始处理其他工具，老周继续每隔十分钟喷涂一次润滑剂，维持涂层。屋内渐渐安静，只剩机器低沉的嗡鸣。
燕九卿回到门边坐下，低头看手。她打架时受了伤，此刻伤口周围发烫，仿佛有什么在血管中流动。
“喂。”她看向岑烽，“下次别随便割手了。”
岑烽正在检查门框上的涂层，动作一顿：“不割，就没法用。”
“我不是说这个。”她盯着他，“我是说，你要是出事，谁带我们出去？”
岑烽没回答，只是把手里的瓶子递给她：“要涂吗？”
燕九卿接过，稳稳地往自己斧头上刷了一层。
老周靠在控制台前，机械手再次喷出润滑剂。这一回量少，颜色也更淡。他擦了擦汗：“快撑不住了，得休息十分钟。”
“够了。”技术宅说，“这一轮已覆盖关键区域，能撑一阵。”
岑烽走到通风口下方，抬头望着那块被顶开的铁皮。外面一片漆黑。他伸手摸了摸边缘，留下指印。
随后，他在门框最高处掏出小刀，刻下一个编号：cF-0317。
“以后看到这个，就知道是安全区。”他说。
燕九卿看着他：“你要是一直这么靠谱，我可能真得听你的。”
“我一直都靠谱。”岑烽笑了笑，“只是平时装傻。”
“装得挺像。”她哼了一声。
技术宅收拾完设备，坐回角落。他打开旧手机，连上控制台，调出建筑结构图。
“通风系统还有七条支线没处理。”他说，“等老周恢复，得继续补。”
老周点头，闭眼靠墙休息。他呼吸沉重，右手仍在冒烟。
燕九卿握紧斧头，目光紧盯门口。她左臂包扎处渗出血丝，皮肤下隐约有光流转，仿佛体内多了些什么。
岑烽站在屋子中央，左手握着涂满血与润滑剂的消防斧，右手轻轻按了按右臂的胎记。那里正在发热，像是某种回应。
他忽然想起昨晚零点，预知画面第一次没有出现。
不是系统坏了。
是有人提前动手了。
现在，他们终于有了反击的机会。
燕九卿忽然开口：“你说这润滑剂，要是涂在烧烤架上，能不能让肉不糊？”
岑烽一愣：“你想吃烧烤？”
“想你请我。”她说完，把斧头横放在膝上，闭眼养神。
老周的机械手又震了一下，一滴蓝色液体落下，在地上积成一小滩。
它没有扩散。
而是缓缓聚拢，凝成三个字：
别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