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威远军驻地。
实验室里一片繁忙。三台深地层探测器已经组装完毕，每台都有半人高，外形像个倒扣的铜钟，表面布满复杂的符文（实则是能量回路）和晶石接口。几名威远军技术官正在做最后的调试。
陆文渊和裴明月站在一旁，看着桌上摊开的骊山地形图和洛阳带回的图纸。
“根据能量传导原理，‘共鸣器’需要放置在地脉节点上，才能最大化效果。”陆文渊用炭笔在地图上圈出几个点，“骊山的主要地脉节点有三处：华清宫旧址、朝元阁遗址、老君殿。其中华清宫旧址地势最低，靠近温泉，地热活动频繁，最容易掩盖能量波动。”
“但也是皇家禁苑的核心区域，防守最严。”裴明月指出。
“没错。所以我认为，他们真正的据点可能不在这三处主节点，而是在附近某个隐蔽的、但能通过地下通道连接到节点的地方。”陆文渊又圈出几个次级节点，“这些地方，要么是荒废的宫观，要么是天然岩洞，人迹罕至，最适合隐藏。”
裴明月沉思片刻，指向其中一个点：“这里，飞霜殿旧址。二十年前改建华清宫时，飞霜殿因‘地基不稳’被拆毁，原址成了一片池塘。但如果地下真有先民遗骸的封印，那里可能是距离最近的位置之一。”
“而且池塘可以掩盖挖掘痕迹，水声也能掩盖地下的动静。”陆文渊赞同，“这是个很好的备选地点。不过……”他看向窗外，“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赵虎那边的实地侦察结果。光靠推测，范围还是太大。”
正说着，一名威远军士兵匆匆进来：“陆使，长安城传来消息，吴王殿下查到了工部的调拨记录。”
陆文渊和裴明月立刻接过记录册。上面密密麻麻列着过去半年所有与骊山相关的物资调拨，大部分是常规的修缮材料。但有三条记录，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第一条：三个月前，将作监以“华清宫汤池修缮”为名，调拨精铜三千斤、水晶石五百斤、青金石两百斤。审批人是工部侍郎张谨。
第二条：两个月前，少府监以“御用器物备用”为名，调拨特制齿轮、轴承等精密零件三百套。审批人是少府监主簿李淳。
第三条：一个月前，工部直属的“材官署”以“陵寝维护”为名，调拨铅板两千斤、黑曜石一千斤。审批人……竟然是已经病逝的阎知微的旧部，现任材官署令周安。
“时间对得上，数量也惊人。”裴明月指着记录，“精铜、水晶、青金石，都是制造能量导管的材料。齿轮轴承是机械结构所需。铅板可以用来做屏蔽层，黑曜石……”她看向陆文渊，“黑曜石在能量传导中有什么特殊作用吗？”
陆文渊脸色凝重：“黑曜石对某些特定频率的能量有放大作用。威远军在研究‘遗骸’时，也用过类似材料。如果他们把黑曜石铺设在‘共鸣器’周围，可以大幅提升能量输出效率。”
“这些物资都运往骊山了？”
“记录上写的是‘已入库’，但库存在哪，没有明细。”陆文渊翻到后面，“不过这里有一条备注：所有物资由‘内侍省特派专员’接收，不经过常规仓储流程。”
内侍省！皇家内务机构！
裴明月和陆文渊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如果“冥渊”连内侍省都能渗透，那他们在宫中的势力，恐怕比想象的还要深。
就在这时，实验室内的通讯器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一名技术官急声道：“陆使！接收到一组异常能量脉冲，频率与南方碎片共鸣一致，源方向……骊山西麓！”
陆文渊快步走到监测屏前，只见屏幕上，一道清晰的能量波形正在跳动，强度虽然不高，但特征明显。
“是测试信号。”他判断，“他们在调试设备。能定位吗？”
“正在计算……信号源深度约二十五丈，移动中，速度很慢，像是在地下通道里移动。粗略位置……”技术官操作仪器，骊山地形图上，一个红点闪烁起来，“在这里，飞霜殿旧址西北方向，直线距离约三百步。”
飞霜殿！他们的推测被证实了！
“立刻通知吴王和赵虎！”陆文渊下令，“探测器准备，我们马上出发！”
裴明月却按住他的手：“陆使，等等。如果这是测试信号，说明他们的设备已经基本就绪。我们现在大张旗鼓过去，可能会逼他们提前行动，或者转移据点。”
“你的意思是？”
“将计就计。”裴明月眼中闪过一丝锐光，“他们发测试信号，无非两个目的：一是调试设备，二是……可能想引诱我们过去。我们不如配合他们，派一支小队做诱饵，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主力则从其他方向秘密接近，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陆文渊思索片刻，点头同意：“有道理。但诱饵必须足够逼真，而且要能全身而退。”
“我去。”裴明月毫不犹豫，“我对他们的手段最熟悉，而且……”她摸了摸怀中的太后令牌，“必要时，我可以调动禁军接应。”
“不行，太危险了！”陆文渊反对，“你是明夜行动的关键战力，不能提前暴露。”
两人正争论着，通讯器再次响起。这次是赵虎的紧急传讯：
“发现地下中转营地，有血迹，无人。深处通道有动静，疑似敌人在搬运物资。请求指示，是否继续深入侦查？”
陆文渊和裴明月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断。
“告诉赵虎，继续监视，不要打草惊蛇。”陆文渊对通讯官下令，“同时，把我们刚才的推测和位置信息发给他，让他重点侦查飞霜殿旧址西北三百步区域的地下通道。”
“是！”
命令下达后，陆文渊看向裴明月：“诱饵计划可以执行，但你不能去。我们需要一个既能吸引敌人注意力，又不会让对方起疑的诱饵。”
裴明月想了想：“工部的调拨记录显示，最后一批黑曜石是一个月前运出的。如果我是他们，设备组装到尾声，最缺的应该就是黑曜石这类关键材料。我们可以伪造一批‘补给物资’，假装运往骊山，看看谁会来截。”
“假补给？”陆文渊眼睛一亮，“好主意！但需要吴王配合，调动一批真正的军用物资做幌子。”
“我去找吴王。”裴明月转身要走，又被陆文渊叫住。
“等等，还有一件事。”他走到实验室角落，打开一个密封的保险箱，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金属圆盘，“这是最新改进的能量屏蔽器，可以短时间内隔绝半径十丈内的所有能量波动。你带上，万一遇到‘共鸣器’启动，或许能争取一点时间。”
裴明月接过圆盘，入手冰凉沉重：“多谢。”
“还有……”陆文渊犹豫了一下，“陈大人那边，半小时前脑波活动再次加剧。医疗官说，他可能……随时会醒来。”
裴明月握着圆盘的手紧了紧：“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知道。”陆文渊坦白道，“醒来是好事，但若在能量乱流中强行醒来，可能会对精神造成不可逆的损伤。我已经让医疗官准备了镇静剂，必要时会让他继续沉睡。”
裴明月沉默片刻，最终只是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保重。”
“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