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石回廊的螺旋向下延伸,仿佛永无止境。
龙辰的足底传来晶石表面温润而坚硬的触感,每一步落下,靴底与晶石接触的瞬间都会激起一圈细微的星辉涟漪,如同踏在沉睡巨兽的皮肤上。艾希拉(林薇薇)走在他身侧半步的位置,她的裙摆拂过晶石地面时,那些内蕴的星河涡流会短暂加速旋转,仿佛在回应她的星灵血脉。
“辰哥。”艾希拉(林薇薇)忽然停下脚步,她的紫金异瞳凝视着左侧一面晶壁。
龙辰顺势望去——那面晶壁内部,星光凝聚成了一幅残缺的浮雕:无数细小人影跪拜在一棵通天巨树之下,巨树的枝叶间悬挂的不是果实,而是一个个散发微光的立方体。浮雕边缘,一行扭曲的灵文正在缓慢成型。
“万律归一,平等为基;定义既立,文明不息。”艾希拉(林薇薇)轻声念出灵文的含义,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抚上自己的眉心,那里星纹正散发出与浮雕立方体同频的微光,“这是……‘平等律法’文明的颂词。他们崇拜的并非神只,而是‘定义的权柄’本身。”
“织锦有反应。”龙辰抬起右臂,让织锦完全舒展。那些翠绿光印此刻如同活过来的眼睛,死死“盯”着晶壁,“它在记录?不,是在‘比对’。”
艾希拉(林薇薇)将手掌贴向晶壁。她的掌心与晶石接触的瞬间,整面墙壁内部的星河骤然亮起十倍!无数灵文如受惊的鱼群般游窜、重组,最终凝聚成一条清晰的指引光带,沿着回廊墙壁向下延伸。
“幼灵给的路径没错,”她收回手,指间残留着晶石能量过载带来的细微酥麻感,“但它隐瞒了一件事——这条路上,有‘律法回廊’的自主防卫机制。那些‘古老的石头守卫’,恐怕不是单纯的傀儡。”
龙辰眯起眼睛,视线沿着光带投向回廊深处那一片愈发浓郁的幽绿:“也就是说,我们要闯的不仅是物理防线,还有这个文明残留的‘定义规则’考验。”
“正是。”艾希拉(林薇薇)唇边勾起一丝属于‘艾希拉·星语’的、带着古老智慧弧度的笑意,“但对我们而言,规则从来不是束缚,而是……可以对话的对象。”
她率先迈步,星辉自她周身自然流淌而出,在晶石地面上铺开一条光的路径。龙辰紧随其后,序噬织锦上的光印随着每一步靠近回廊深处而愈加活跃,甚至开始发出极轻微的、类似古老语言低吟的共振声。
回廊从静谧逐渐“苏醒”。晶石地面每隔十步便浮现一圈发光的符文圆环,龙辰与艾希拉(林薇薇)踏过时,圆环会短暂亮起银白光芒,扫描般掠过二人全身,随后黯淡。起初这些扫描并无异常,但随着深入,圆环亮起的频率加快,光芒中开始夹杂丝丝缕缕的红色警告纹路。
行至约三百步时,变故骤生。
前方回廊突然收窄,形成一个直径不足五米的圆形厅室。厅室中央,三尊高约两米的石像从地面缓缓升起。它们并非人形,而是由无数规整几何体拼接而成的抽象造物——正四面体构成躯干,圆柱体为四肢,球体作为头部。石像表面刻满流动的灵文,空洞的“面部”没有五官,只有一团缓慢旋转的星光涡旋。
龙辰注意到,三尊石像的站位构成了一个等边三角形,而三角形中心的地面上,浮现出一个他极其熟悉的徽记——那是紫寰当年随身玉佩上的鸢尾花与星轨交织的图案,只是此刻图案被一道猩红的“x”形裂痕贯穿。
“止步。”中间的石像发出声音,并非通过空气振动,而是直接将意念投射进二人的脑海。那声音冰冷、平直,缺乏生命的情感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此区域为‘旧纪元保管库’外围禁制节点。请出示‘平等律法’文明三级以上访问权限,或‘星灵皇族’血脉认证。”
艾希拉(林薇薇)上前一步,她眉心星纹完全显现,散发出纯净的星灵皇血威压:“我以星灵皇族继承者、‘星语’权柄执掌者艾希拉·星语之名,请求通行。”
石像头部的星光涡旋加速旋转,射出一道银色光束扫描艾希拉(林薇薇)全身。数秒后,光束收回。
“血脉认证通过。权限等级:临时访客(受监护状态)。”石像的意念依旧冰冷,“根据协议第7.3条,临时访客进入核心保管区域,需有‘监护人’或‘引荐者’权限同步认证。请出示引荐者印记。”
艾希拉(林薇薇)与龙辰对视一眼。
“引荐者……”艾希拉(林薇薇)指尖轻触胸口,那里与她灵魂融合的“源初之鳞”徽记隐隐发烫,“是紫寰。她在方舟留下过痕迹。”
龙辰左臂的悖论烙印在此刻骤然灼热!他猛地抬起手臂,烙印不受控制地迸发出一道暗金与银白交织的光芒,直射向地面那个被裂痕贯穿的鸢尾花徽记!
“检测到……高等权限印记……鸢尾星轨……”石像的意念首次出现卡顿与混乱,“印记状态……异常……遭受‘校准协议’深度污染……正在尝试净化……”
三尊石像同时转向地面徽记,它们几何体构成的躯干开始变形、重组,化作三道银白色的光束洪流,轰向猩红裂痕!
龙辰瞳孔收缩——他看出来了,石像的净化方式粗暴而低效,完全是在用自身存储的古老能量与污染硬耗!照这个速度,不等裂痕净化完成,石像就会因能量枯竭而崩解。
“织锦!”他低喝一声,将更多源初之力注入右臂。
序噬织锦发出一声兴奋的嗡鸣!那些暗金触须骤然膨胀、分化,如同有生命的根须网络,不仅更高效地吞噬猩红污染,更开始反向“注入”某种翠绿色的、充满生机的秩序能量——那是它从方舟晶石中吸收转化而来的、最纯粹的秩序生机!
猩红裂痕在翠绿能量的灌注下,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般迅速消融。裂痕深处传来一声充满不甘与怨毒的、非人非兽的尖啸,最终彻底消散。地面鸢尾花徽记恢复完整,散发出柔和如月华的银白光晕。
净化完成的那一刻,三尊石像停止攻击,重新恢复人形(如果那算人形的话)。它们面向龙辰,头部星光涡旋的旋转变得平和、规律。
“污染源已清除。高等权限印记‘鸢尾星轨’恢复完整。”中间石像的意念中,首次出现了一丝可以称之为‘情绪’的波动——那是如释重负的疲惫,与深埋万古的悲伤,“感谢协助,未知的‘灰之执掌者’。”
它称呼龙辰为“灰之执掌者”——与“起源之墓”古老基底意志的称呼一致。
“紫寰……你们的引荐者,她留下了什么?”龙辰沉声问道,右臂织锦的触须缓缓收回,表面的翠绿光印比之前更加凝实、明亮。
石像没有直接回答。它抬起由圆柱体构成的“手臂”,指向厅室后方——那里原本封闭的晶石墙壁,此刻无声滑开,露出一条向下延伸的、更加幽深的阶梯。阶梯两侧的墙壁不再是晶石,而是某种暗沉的、布满细密管状结构的金属,管中流淌着幽蓝色的微光。
“保管库核心区域已开启。”石像的意念逐渐微弱,如同即将燃尽的烛火,“引荐者留下的信息……在‘最终陈列室’……但请注意……”
它的身形开始变得透明、模糊。
“‘校准者’的‘银白之网’……已渗透至保管库深层……它们……在寻找……‘最初的契约石板’……”
话音落下,三尊石像彻底消散,化作三缕银白星光,融入地面恢复完整的鸢尾花徽记。徽记亮了一瞬,随即彻底黯淡,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
厅室重归寂静,只有阶梯深处传来的、微弱如心跳的幽蓝光芒在规律脉动。
龙辰与艾希拉(林薇薇)的手在身侧悄然相握。他的掌心传来薇薇指尖微凉的触感,而她则感受到辰哥掌心的温热与坚定力道。无需言语,他们都明白——前方,将是紫寰布局的终章之一,亦是“校准者”真正目标的所在。
“最初的契约石板……”艾希拉(林薇薇)轻声重复,紫金异瞳深处闪过无数星河流转的推演画面,“那可能就是‘平等律法’文明能够定义万物的根源……也是‘织网者’、‘观测者’乃至‘校准者’这些以‘定义权柄’为基的势力,必须掌控或毁灭的东西。”
龙辰扯了扯嘴角,那是一个混合了战意与冷嘲的弧度:“所以,我们又撞进漩涡中心了。”
“一直都是,辰哥。”艾希拉(林薇薇)侧脸看他,眼眸中倒映着阶梯深处幽蓝的光,也倒映着龙辰坚毅的轮廓,“从地球到宇宙,从凡人到弑神,我们何曾离开过风暴眼?”
她率先踏上向下的阶梯。裙摆拂过金属台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在死寂的通道中回荡,如同文明湮灭后最后的足音。
龙辰紧随其后。序噬织锦表面的翠绿光印随着深入而有节奏地明灭,如同在呼吸,在记录,在准备迎接下一场定义与悖论的战争。
阶梯仿佛通向地心,又仿佛通向时间的起点。
而他们的脚步声,是这片遗忘之地万古以来,唯一活着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