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利用荆州世家作为挡箭牌,确实为他争取到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震天的喊杀声和惨叫声从后方传来,即便是隔着数里之地,依旧让人心惊肉跳。
孙权的脸色愈发阴沉,他知道,那些被他当做弃子的世家,正在用他们的生命为自己铺就逃生之路。
“主公,我们甩开他们了!”一名亲卫兴奋地喊道。
“甩开?”孙权惨笑一声。
“你以为郭嘉是傻子吗?他会为了区区几万世家之人,放弃追杀我这条大鱼?”
话音刚落,大地再次剧烈地震动起来。
后方的地平线上,无数火把汇聚成一条长龙,正以惊人的速度逼近!
马蹄声如同滚雷,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是骑兵!是马超和张合的骑兵!”程普回头望了一眼,脸色大变。
在平原上被数千精锐骑兵咬住,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的步卒根本跑不过四条腿的战马,被追上只是时间问题。
“主公!不能再跑了!必须有人断后!”黄盖策马赶上,声音急切。
“末将愿领本部兵马,为大军断后!”
“不可!”程普立刻否决,“公覆,你已受伤,如何能挡住马超那样的猛将?此战,当由我来!”
“德谋公,你的腿伤……”
“一条腿而已,死不了!”程普看了一眼自己被马超刺伤的大腿,那里还渗着血,但他毫不在意。
他看着孙权,眼神无比坚定:“主公!请给末将三千兵马!末将在此立誓,只要我程普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让敌军越过雷池一步!”
孙权看着这位自父亲孙坚起就追随孙家的三代老臣,心中百感交集。
他知道,程普此去,九死一生。
“德谋公……”孙权的声音有些嘶哑。
“主公!”程普打断了他。
“莫要婆婆妈妈,像个妇人!江东基业为重!只要主公能安全回到江夏,我江东便还有希望!我程普区区一条性命,何足挂齿!”
“请主公速速决断!”黄盖、韩当、凌统等将也齐声劝道。
孙权深吸一口气,猛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决然。
“好!”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给你五千精锐!德谋公,此恩,孙权永世不忘!若有来世,再与公同饮!”
说完,他不再犹豫,拨转马头,厉声喝道:“全军继续东撤!快!”
大军继续前行,而程普则带着五千江东兵,在一个小山坡上停了下来。
迅速布成了一个圆阵,无数长枪朝外,如同一只巨大的刺猬,等待着追兵的到来。
很快,马超和张合率领的近万骑兵便如风驰电掣般杀到。
看着山坡上严阵以待的江东军,马超不屑地冷笑一声:“哼,螳臂当车!程普老匹夫,还想玩一把断后的戏码?今日便让你有来无回!”
“全军冲锋!给我踏平他们!”马超长枪一指,率先发起了冲锋。
“杀——!”
近万骑兵如同下山的猛虎,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朝着小山坡上的圆阵发起了决死冲击。
“放箭!”程普冷静地下达了命令。
“咻咻咻!”
密集的箭雨从圆阵中射出,冲在最前方的数十名汉军骑兵应声落马。
然而,这对于庞大的骑兵集群来说,不过是挠痒痒。
转眼间,骑兵洪流便狠狠地撞上了江东军的枪阵!
“噗噗噗!”
战马的悲鸣声和士兵的惨叫声瞬间交织在一起。
最前排的骑兵连人带马被锋利的长枪刺穿,鲜血染红了大地。
但他们身后的同伴却毫不停歇,踏着袍泽的尸体,继续向前冲击!
骑兵的冲击力是恐怖的,江东军的圆阵瞬间被撞得凹陷下去一大块,数十名士兵被战马撞飞,筋骨寸断。
“顶住!都给我顶住!”程普挥舞着铁脊蛇矛,亲自顶在最前线,一矛将一名冲杀过来的汉军将领挑于马下。
“程普老儿!我来会你!”马超拍马赶到,虎头湛金枪如同毒龙出洞,直刺程普面门。
“来得好!”程普大吼一声,挥矛相迎。
两人再次战作一团。
然而,程普本就有伤在身,又经历了一天的奔波,体力早已不支。
而马超却是越战越勇,枪法愈发凌厉。
“铛!”
又一次猛烈的撞击,程普只觉得虎口一麻,手中的铁脊蛇矛险些脱手。
“死吧!”马超抓住机会,长枪横扫。
程普躲闪不及,被枪杆重重地砸在胸口,发出一声闷哼,整个人从马背上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吐出一大口鲜血。
“将军!”旁边的亲卫大惊,连忙上前将他扶起。
另一边,张合也杀入阵中,长枪挥舞,所向披靡,江东军的阵线被他撕开一个巨大的缺口。
江东军的圆阵在汉军猛烈的攻势下,摇摇欲坠。
士兵们一个个倒下,但剩下的人依旧死战不退,用血肉之躯,为孙权的逃亡争取着时间。
程普被亲卫扶着,看着眼前的惨状,心中悲凉。
“撤……往林子里撤……”眼看时间差不多了,程普虚弱地说道。
残余的两千多名江东士兵,护着重伤的程普,且战且退,向着不远处的一片密林退去。
马超还想追击,却被郭嘉派来的传令兵拦住。
“军师有令,穷寇莫追!孙权主力已远,我军兵疲马乏,不宜再追。打扫战场,收兵回营!”
马超虽然心有不甘,但也知道军令如山,只得作罢。
他看了一眼程普等人逃走的方向,冷哼一声:“算你们跑得快!”
这一战,江东军断后的五千精锐,最终逃入密林的,不足两千人,而且个个带伤。
程普更是伤上加伤,几乎昏死过去。
当他们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在第二天黎明时分追上孙权的大部队时。
孙权看着眼前这支凄惨的败军,看着被担架抬着的程普,沉默了许久。
他清点了一下兵马,出襄阳时,他还有近七万大军,而现在,回到江夏的,只剩下五万出头。
短短几天,他便损失了近两万人马,其中大部分还是精锐。
更重要的是,荆州世家被屠戮一空,他孙权在荆州的声望,也算是彻底跌到了谷底。
“郭嘉……沈潇……刘备……”
孙权站在江夏的城楼上,望着西方襄阳的方向,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地嵌入了肉里。
“这个仇,我孙仲谋记下了!今日之辱,来日必百倍奉还!”
而另一边,大获全胜的汉军大营里,则是一片欢腾。
李傕和郭汜二人兴高采烈地向郭嘉汇报着他们的“战果”。
“启禀军师!蔡瑁、蒯越等荆州叛贼及其党羽,已被我等尽数诛灭!”
“缴获金银财宝、粮草辎重无数!”李傕一脸谄媚的笑容。
郭嘉看着他们递上来的厚厚一沓清单,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两人虽然残暴,但不得不说,干起脏活来,确实是一把好手。
“两位将军辛苦了。”郭嘉笑道。
“这些缴获,除了上缴朝廷的部分,其余的,就赏给你们的部下了。”
“谢军师!”李傕和郭汜大喜过望。
这时,马超和张合走了进来,有些不解地问道:“军师,为何不乘胜追击,直取江夏?”
“孙权已是强弩之末,我们一鼓作气,便可将他彻底消灭在荆州!”
郭嘉摇了摇头,指着地图上的长江水道,说道:“孟起,你错了。孙权虽然败了,但他的根基未损。”
“江东水师,在我们海军没到之前,依旧是天下第一。江夏城依水而建,易守难攻。”
“我们若是强攻江夏,就等于放弃了我们的骑兵优势,而去跟对方打水战。”
“这正中孙权下怀,乃是取败之道。”
庞统也点头附和道:“奉孝所言极是。”
“而且,我们南路军的任务是‘打’,打垮敌人的有生力量,为北路和东路创造机会。”
“如今刘表势力覆灭,孙权损兵折将,狼狈逃窜,我们的战略目标已经超额完成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就这么干等着?”张飞瓮声瓮气地问道,他刚从东路军赶来支援,还没打过瘾。
“不,当然不是干等着。”郭嘉神秘一笑。
“现在,该轮到北边和东边唱主角了。我们也该歇一歇,等一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