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贴在我耳边问，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如果我先消失了，你会记得我吗？”
我没有回答，只是握紧了他的手。那一瞬，往生纹在背上剧烈跳动，像要撕开皮肉冲出来。我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第一次见他时的样子——雨夜，马场门口，他浑身湿透地站在那儿，眼睛红着，声音发抖：“姐姐，不要赶我走。”
那时我心里动了一下，很轻微，像是风拂过湖面。现在想来，那不是同情，是心光第一次有了波动。
我睁眼，盯着头顶垂落的黑气之网。它已经离我们不到两米，丝丝缕缕往下渗，像是某种活物在呼吸。投影还在缓缓下降，银白色的光柱压缩成锥形，即将落地成形。
不能再等了。
我深吸一口气，主动牵引那股记忆里的柔软，让它从心底升腾。不是爆发，而是像引线一样，一点点点燃封印在往生纹中的心光。第一道纹路骤然发烫，白光顺着经脉游走，最终汇聚在掌心。
宫宸宇毅察觉到我的变化，猛地转头看我。我没看他，只将手掌贴上符牌。
裂痕中原本渗出的暗红光芒瞬间被吞噬，转为纯净的白芒。符牌震动，发出低频嗡鸣，像是回应某种古老的召唤。白光顺着黑气之网逆流而上，所触之处，黑气竟开始退缩、断裂。
投影发出刺耳的杂音，轮廓扭曲，光柱剧烈晃动。
“现在！”我低喝。
他立刻反应过来，手指飞快在终端上滑动。U盘插进读取器，屏幕亮起，脉冲图谱快速滚动。他盯着波形，眉头紧锁。
“是‘意识剥离协议’……宫家三年前废弃的项目。”他咬牙，“他们在用我们的记忆频率做锚点，重构空间逻辑。”
我没有追问细节，只盯着那张正在重组的黑气网。它退得快，恢复得也快，刚才的冲击只争取到几秒空隙。
“还能干扰吗？”我问。
“干扰仪快没电了。”他抬头，眼神很沉，“但如果我能接入系统核心，反向注入乱码，可以让它停顿不到一秒。”
“够了。”我说。
他点头，抬手就往终端接口划去。指尖破开，血滴落在金属触点上。那一瞬，屏幕闪了一下，跳出一串验证字符，随即绿光亮起——系统认主。
“权限获取。”他声音微颤，“倒计时三秒。”
我握紧短刀，往生纹持续释放心光，但我不再压制，而是用杀手的控制力，将它压缩成一道细线，缠绕在刀刃上。刀尖轻点地面，金属残片微微震颤。
“三。”
我闭眼，感知周围每一寸空气的流动。
“二。”
黑气开始加速编织，投影重新凝聚。
“一。”
他按下回车键的瞬间，我将符牌塞进他手里。
“拿着，它会护你三秒。”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我已经划破掌心，鲜血洒向断息阵。金属残片共振，心光波动骤然放大，虚假的光源在阵中炸开。黑气立刻转向，如潮水般扑向那个方向。
地面软得像泥沼，每一步都往下陷。我盯着那道因乱码指令而出现的缝隙——不足半米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拢。
宫宸宇毅没有犹豫，弯腰冲了出去。他的身影刚穿过，缝隙就缩到只剩一条线。
我跃起，刀尖点地借力，身体腾空翻转。心光在体内狂涌，往生纹几乎要裂开。我知道不能再压，也不能全放，只能在失控边缘走一条细线。
指尖掠过投影残影的刹那，我抓到了什么。
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晶体碎片，冰冷，边缘锋利，嵌进我指腹。
投影彻底崩解，银光炸散，化作无数光点消逝。黑气之网随之断裂，像烧尽的蛛丝般飘落，触地即化为灰烬。
我重重摔在地面上，膝盖砸进碎石。呼吸很乱，往生纹仍在发烫，第二道纹路边缘浮现出细密的银丝，像是被什么力量激活了新的封印。
宫宸宇毅跑回来扶我，手还在抖，但力气很稳。我们一路跌撞着往外冲，穿过倒塌的铁架，绕过扭曲的钢板，直到看见远处工业区边缘的输油管道。
我们躲进管道下方，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喘息。他靠在我肩上，指尖还沾着血，终端屏幕已经黑了，U盘烧毁，只剩外壳焦黑。
我摊开手掌，晶体碎片嵌在指腹，血顺着边缘流下来。
“拿到了。”我说。
他没动，只是低声问：“你知道那协议是什么吗？”
我摇头。
他抬起脸，眼神很冷：“‘影蚀’和宫家高层签的，用活人做信息场实验，剥离意识，重构因果。目标名单里，第一个就是我。”
我没说话。往生纹微微震了一下，像是在回应什么。
他忽然伸手，握住我的手腕，力道很大。
“姐姐，”他说，“他们不是想杀我们。”
“他们是想让我们……从没存在过。”
远处传来低沉的嗡鸣，像是某种设备重启的声音。天空依旧灰紫，没有光，也没有风。
我握紧晶体碎片，指腹被划出一道细口，血滴落在他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