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飞出了意大利领空，舱内气压稳定，罗宾逊打着呼噜，孙续洋戴着耳机，陈子川还在翻看录像，记录下自己上半场失位的瞬间，眉头紧锁。
贝尼特斯换了个姿势，扭头看着秦川，忽然低声笑了一下。
“我们真走运。”
秦川没有转头，像是早就知道他会这样说。
“是啊，差点就赢得太漂亮了。”他笑了笑，语气平静却藏着深意。
“我们原本是要以全胜杀进四强的对吧？可惜计划失败了。”贝尼特斯摊手。
秦川终于扭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没有懊悔，反而像是解开了什么心结：“计划失败？不，我觉得——这才是给我们的最优解。”
贝尼特斯一愣，随后也笑了。
“如果我们真的轻松地赢了国米，那种傲慢会像毒瘤一样藏在心里，哪怕我们嘴上不说，心里也会以为世界上没人能挡我们。”秦川道，“可现在好了，我们知道了——我们会输球，我们也是很危险的。”
“尤其是在客场。”
“尤其是在欧冠。”
“尤其是在我们还没有捧起奖杯前。”贝尼特斯接上了话。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都从这场踉跄中看见了价值。
“我们很多球员都是第一次打欧冠八强，之前连国际米兰是谁都不放在眼里。现在，拜托，他们知道了，欧冠无弱旅。”贝尼特斯像讲笑话一样说着，但眼神却非常清醒。
“对我们最不利的，永远不是强敌，而是队内那种‘我们一定会赢’的氛围。”秦川靠着头枕闭上眼，“这种时候输一个回合，我宁可叫它——完美的‘失败’。”
贝尼特斯忍不住笑出了声，压低声音道：“你知道你这句话如果让媒体听到，会被骂死吧？”
“他们也就想要一些大新闻。”秦川耸耸肩，“但我们不在乎新闻。”
两人对视了一眼，轻轻点头。
利兹联需要一记耳光——而国际米兰给得刚刚好。不是将他们打倒，而是打疼。这种疼，会留在身体的记忆里。等到真正的决战那天，每一脚出球，每一次对抗，每一次落点，都不会再漫不经心。
飞机降落在利兹东部机场时，夜色已深。球员们下机后各自乘坐巴士返回训练基地，没有人欢呼，没有人唱歌，只有风吹过基地的训练灯塔，像在呢喃提醒他们：
——欧冠四强了，可远未结束。
第二天上午，战术室。
助理教练拉德贝推门而入，脸上带着刚刚印出的传真报告。
“比赛结果出来了。”
全场一静。
贝尼特斯接过纸，扫了一眼，嘴角一挑：“Ac米兰。”
众人眉头一紧。
秦川站在窗边，没有回头：“他们赢了阿贾克斯？”
“对。”拉德贝慢慢道，“是——高霖。”
这一次，战术室里响起了一片低声议论。那个中国锋霸，脚下技术细腻，射门角度刁钻，最关键的是——大场面不怯场，在对阿贾克斯的比赛里梅开二度，压得对方后防线喘不过气。
秦川沉声问：“冯骁廷表现如何呢？”
“首发中卫。”拉德贝点头，“状态极好，对阿贾克斯的中锋全场零封，几次高空球解围极具压迫力。”
贝尼特斯合上了资料本，声音却不带一丝犹豫：
“他们比我们去年遇到的米兰更强。”
他抬头看向秦川：“这是再一次登顶前，最后的台阶。”
秦川笑了，终于转过身来。
“太好了”他轻声说，“对手越强，我们的冠军越爽。”
球员通道里，米尔纳站在体能测试区，回头看了一眼刚做完冰敷的史密斯。两人对视，都没说话，却点了点头。
他们知道利兹联的又一个危险来了。
连输两场？这是英格兰媒体等了一整个赛季的机会。
当足总杯半决赛即将打响，英超霸主利兹联即将面对老冤家利物浦，全英媒体就像被扔进血水的鲨群，一窝蜂扑了上来。
《每日镜报》挑衅地打出大字标题：【不败神话破灭，利兹联还会继续跌倒吗？】
《卫报》紧随其后：【从米兰的警钟，到温布利的葬礼？】
甚至连一向克制的《泰晤士报》也罕见用上了煽情语句：【英格兰王朝正在褪色，利物浦准备亲手拉下帷幕！】
在利物浦城的街头酒吧，球迷们举杯高呼：“他们撑不了四天的，就算是欧冠四强，但也有可能输给我们！”
利物浦名宿在专栏中放出狠话：“我不在乎他们还剩几成体力，但我知道这支利物浦，现在每个人都想赢过利兹联。”
《利物浦信使报》更是放出“专家预测”专题，三位前红军名宿不约而同打出结论——“这场比赛，利兹联会再次输球。”
利兹城呢？
训练基地安静得像雪地。
没有反驳，没有回应，没有人去转发所谓“权威预测”。更没有人在采访中主动挑衅。
贝尼特斯拿着那份《镜报》走进会议室，只是淡淡一笑，往桌上一放：“有意思，他们似乎很希望我们连输两场。”
“真是做梦？”拉德贝反问。
“对啊。”贝尼特斯转头，看向满屋的主力与轮换，“怎么会觉得我们还会输呢。”
秦川也没吭声，只是在办公室里，一遍遍刷着新闻头条。他不是要否认这些声音，而是要熟记每一个质疑的字眼——因为他知道，这些话，他们迟早要一字一句地还回去。
“还是不错。”
他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像针落，“媒体不看好我们真的太好了。”
窗外细雨霏霏。
而利兹联，静如弦上之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