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野雨几乎是颤抖着手指，在手机上翻找着管家的联系方式。因为激动，她好几次都差点点错联系人。
林小凡站在旁边，心脏依旧在胸腔里砰砰狂跳，像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但这次是因为兴奋和期待。他看着星野雨慌乱又喜悦的样子，忍不住提醒：“慢点慢点，别一激动把手机摔了。”
“うん！うん！（嗯！嗯！）”星野雨连连点头，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终于找到了那个标注着“执事（管家）”的号码，拨了出去，并下意识地打开了免提。
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迅速接起，管家爷爷那熟悉、沉稳且带着恭敬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雨様（小雨小姐），お呼びでしょうか？（您找我吗？）”
“执事さん！助けて！またお愿い！（管家爷爷！帮帮我！又要麻烦你了！）”星野雨语速飞快，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日语像连珠炮一样蹦出来，“面谈は通过したんだけど、もう一つだけ书类が足りないって言われたの！『无犯罪证明の认证文に押してあるハンタン（判子）の、法的効力についての説明书』がはっきりしないから、もう一份、説明书を作って、また外事认证を通して送ってほしいって！”（面谈通过了，但是说还差一份材料！说‘无犯罪记录证明认证文件上的公章的法律效力说明’不够清晰，需要再补充一份关于这个公章的说明文件，同样要做外事认证然后寄过来！）
电话那头的管家沉默了两秒，似乎是在快速消化和记录信息，随即回应道：“かしこまりました（明白了）。ハンタンの法的効力説明书ですね、至急対応させていただきます。原本の书类を确认し、関连机関に依頼いたします。外事认证のプロセスも并せて手配しますので、ご安心ください。”（是公章的法律效力说明文件对吧，我会立刻处理。我会核对原始文件，并联系相关机构出具。外事认证流程也会一并安排，请您放心。）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可靠，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ありがとう！执事さん！急いで！お愿い！（谢谢！管家爷爷！要快！拜托了！）”星野雨双手合十，对着手机拜了拜，虽然对方根本看不到。
“お安くご命令を（举手之劳）。でき次第、国际スピード便でお送りします。お届け先はこれまでと同じ中国のご住所でよろしいでしょうか？”（完成后会立刻用国际快递寄出。收货地址还是之前中国的地址对吗？）
“はい！同じところです！本当にありがとう！（对！还是那里！真的太感谢了！）”
结束通话，星野雨长长地、彻底地舒了一口气，仿佛把最后一点担忧也吐了出去。她转过身，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林小凡：“执事さんが…すぐやってくれるって！（管家爷爷说…会马上处理！）”
“太好了！”林小凡也彻底放下心来。有了之前神速办理各种证明的经历，他对这位未曾谋面的管家爷爷的执行力有着绝对的信心。
最大的石头落地，剩余的只有纯粹的喜悦。
“やった——！！”星野雨再次欢呼起来，这次不再是扑过来，而是兴奋地在客厅里转起了圈圈，裙摆飞扬，像一只终于被放出笼子的快乐小鸟，“通った通った！やっぱり私たちできる子！（通过了通过了！果然我们是做得到的！）”
她转了几圈，突然停下，双手叉腰，仰起小脸，用带着明显口音但气势十足的中文宣布：“小凡！今晚！不许吃泡面！我们…要庆祝！大大的庆祝！”
林小凡看着她这副“小人得志”…啊不，是“苦尽甘来”的可爱模样，忍不住笑出声：“行行行，你说吃啥就吃啥！今天你最大！”
“我要吃…火锅！”星野雨眼睛放光，提出了一个她觊觎已久但一直没机会尝试（或者说林小凡不敢再轻易带她尝试）的中国美食终极选项之一。
“火锅？”林小凡愣了一下，想起麻辣烫的惨状，有点犹豫，“你的胃…能行吗？”
“大丈夫！今回は…ミルクティー味のスープじゃないから！（没问题！这次…不是奶茶味的汤底！）”星野雨握紧小拳头，一脸“我已经研究过了”的表情，“鸳鸯锅！やさしいお锅と…ちょっとだけピリ辛のお锅！（鸳鸯锅！清汤锅和…只有一点点辣的锅！）”
看来她确实做足了功课，连鸳鸯锅都知道。
林小凡想了想，清汤锅应该问题不大，而且看她这么兴奋，实在不忍心扫兴。“好吧，那就火锅！不过说好了，辣锅只能涮一点点试试，不行立刻停下！”
“はい！约束します！（是！保证！）”
决定好了庆祝方式，接下来的点外卖过程又是一阵鸡飞狗跳。星野雨对着手机上琳琅满目的火锅食材图片大呼小叫，这个也想吃那个也想点，几乎把推荐菜点了个遍，最后还是林小凡看着那飞速增长的价格眼皮直跳，强行砍掉了一半的菜品。
“我们只有两个人！吃不完浪费！”林小凡捂着胸口，试图挽救自己那因为“游戏文化顾问”费刚刚鼓起来一点又迅速瘪下去的钱包。
“でも…全部美味しそう…（但是…看起来都好好吃…）”星野雨瘪着嘴，眼巴巴地看着被删掉的脑花、黄喉、鸭肠等“高级”食材。
“下次！下次再试！”林小凡坚决不为所动，飞速下了单。
等待火锅外卖的时间，两人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之前笼罩在家里的低气压一扫而空，连空气都变得轻快起来。
星野雨甚至哼起了不知名的日语歌谣，开始收拾满地狼藉的炸鸡披萨包装盒，动作轻快得像只小蝴蝶。
林小凡看着她的背影，心里那种不真实的感觉又冒了出来。这个东京来的大小姐，穿着昂贵的裙子，哼着歌，在他这个老旧的小房子里收拾垃圾…仅仅是因为一个“面谈通过”的通知。
这感觉…真他妈奇妙。
火锅外卖很快送到，巨大的包装袋几乎占满了整个小茶几。红白相间的鸳鸯锅底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浓郁的香味瞬间霸占了整个空间。
两人依旧盘腿坐在地板上，围着茶几。星野雨对着一盘盘新鲜的食材跃跃欲试，拿着筷子不知道先对哪个下手。
“先涮肉！肥牛！这个快！”林小凡担当起指导老师的重任，夹起一筷子鲜红的肥牛卷，在翻滚的菌菇清汤锅里涮了几下，肉片瞬间变色卷曲，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他捞起来，很自然地放到了星野雨面前的油碟里：“尝尝，这个不辣。”
星野雨眼睛一亮，小心翼翼地吹了吹，然后嗷呜一口吃掉。下一秒，她的眼睛幸福地眯成了两条缝：“美味しい！やっぱり…肉は最高！（好吃！果然…肉最棒了！）”
“那是，火锅的灵魂就是肉。”林小凡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自己也涮了一筷子，蘸满麻酱塞进嘴里，满足地叹了口气。
接着是虾滑、毛肚、青菜…星野雨严格遵守约定，只敢在清汤锅里涮，偶尔用好奇的眼神瞟一眼旁边咕嘟着红油和辣椒的辣锅。
林小凡看她那馋猫样，心里一动，用干净的勺子在那辣锅里舀了一点点汤底，倒进一个小碗里，递给她：“喏，就尝尝这个汤味，别喝，就蘸一点点试试。”
星野雨如临大敌般接过小碗，像是要进行什么神圣的仪式。她用筷子尖沾了一丁点儿红油汤，小心翼翼地舔了一下。
“！！！”她的脸瞬间皱成了一团，吐着舌头拼命扇风，“あちち！でも…なんか…やみつきになりそう…（好辣！但是…好像…有点上瘾…）”
“对吧？辣味就是一种痛并快乐着的味道。”林小凡哈哈大笑，给自己涮了一片毛肚放进辣锅，七上八下后捞出，吃得酣畅淋漓。
这顿火锅吃了将近两个小时。两人边吃边聊， mostly是星野雨用中日混杂的语言兴奋地描述面谈时的心情，以及对未来能合法留下的期待，林小凡则负责吐槽和补充。
气氛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融洽。
吃完后，两人再次一起收拾“战场”，虽然弄得手忙脚乱，满身都是火锅味，却都乐在其中。
一切收拾妥当，夜已经深了。
星野雨洗完澡出来，穿着可爱的睡衣，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小脸被热水蒸得红扑扑的。她看着同样刚洗完澡、瘫在沙发上玩手机的林小凡，忽然非常认真地说：“小凡，ありがとう。（谢谢你。）”
林小凡抬起头，愣了一下：“谢我干嘛？”
“全部。”星野雨走到沙发边，看着他，“如果不是小凡…收留我…帮我…我早就…被遣返了。”她的中文表达依旧简单，但情感真挚，“面谈も…小凡が一绪だから…顽张れた！（面谈也是…因为和小凡一起…我才能努力！）”
林小凡被她突如其来的正式道谢弄得有点不好意思，别开视线，手指无意识地划着手机屏幕：“咳…也没什么…总不能真看你流落街头吧。再说了，你也帮了我…”他想起那2万块的顾问费，“…赚了笔外快。”
星野雨摇摇头，似乎不满意他这个敷衍的回答。她想了想，忽然弯下腰，飞快地凑近林小凡的脸颊。
一个轻柔、带着沐浴露清香和一点点湿润触感的吻，轻轻落在了他的侧脸上。
一触即分。
林小凡整个人瞬间石化，手机差点从手里滑下去。脸颊被亲到的地方像是被羽毛拂过，又像是被微弱的电流击中，麻酥酥的，热度迅速蔓延开来。
“これが…本当の…感谢の気持ち。（这才是…真正的…感谢。）”星野雨直起身，脸上也浮着红晕，但眼神亮得惊人，带着一丝羞涩和大胆。
林小凡的大脑彻底宕机，心脏擂鼓般狂跳，张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星野雨看着他这副傻掉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转身快步跑回了自己的地铺，钻进了被子，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给他，闷闷的声音传来：“おやすみ、小凡！（晚安，小凡！）”
林小凡呆呆地坐在沙发上，手指下意识地碰了碰刚刚被亲到的地方。
那里，烫得惊人。
完了。
这谁还睡得着啊！
他感觉自己的宅男之心，今晚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冲击。
而躲在被子里的星野雨，同样心跳如鼓，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面谈通过了。
离留下，更近了。
而且…刚才小凡的表情…超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