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茶室出来,已是正午,光线有些刺眼。
秦也坐进车里,握着方向盘,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开。
时家。
真的是时家。
他们用“救他”的名义,行“控制”之实。
他们切断了他和外界的所有联系,等到合适的时候?那是什么时候?手术成功之后?
一阵强烈的疲惫和眩晕袭来,几乎握不住方向盘。
她靠在座椅上,闭了闭眼。
不能倒,秦也,不能倒。
可还能找谁呢?找谁能见到时明玺呢?
车子最终还是开向了即墨拍卖行。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去,或许只是觉得,至少该告诉即墨现一声,不必再费力去查了。
也算是个了结。
再次走进那栋大楼,前台看到她,眼神里的惊讶掩不住。
秦也的脸色太差了,白得像纸。
“我找即墨先生,说两句话就走。”她的声音很轻。
前台似乎得到了吩咐,这次没有多问,直接带她上楼,还是那间小会客室。
只是这次,即墨现很快推门进来。
他换了一身西装,像是要出门,眉宇间的不耐烦在看到秦也的瞬间,凝固了一下,随即皱得更紧。
“你又来干什么?”他的语气比之前更冲。
“不用查了。”秦也打断他,声音轻飘飘的。
“谢谢你,即墨先生。在这个时候,还愿意帮忙,你不用再费心了。”
即墨现一愣,显然没料到她会说这个。
“你知道了?是谁?”
秦也摇了摇头,没回答。
她只是很认真地看着他,又说了一遍:“谢谢。”
然后,她转身想离开。
可刚迈出一步,眼前猛地一黑,天旋地转。
她甚至没来得及惊呼,身体就软软地朝旁边倒去,不偏不倚,摔倒在会客室那张宽大的皮质沙发上。
“秦也?!”
即墨现半跪在沙发边,看着面无人色、已然失去意识的秦也,额角青筋直跳。
他确实厌恶这个女人,可她不能在这里出事,尤其不能在他的地方出事!
时明玺那个疯子,要是知道秦也在他这儿有个三长两短……即墨现简直不敢想后果。
不管时明玺现在是失踪了还是被控制了,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都足够让即墨家喝一壶。
“叫救护车。”他脸色铁青,不敢随意移动秦也。
心里把这对夫妻骂了千百遍。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即墨现跟着医护人员一起,将秦也送上救护车,自己也沉着脸坐了进去。
他得亲眼看着这女人没事,不然这锅就真砸手里了。
车子疾驰向最近的公立医院。
即墨现看着担架上秦也苍白安静的脸,眉头拧成了死结。
救护车一路鸣笛到了医院急诊门口,车门刚打开,担架上的秦也竟慢慢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晃动的白色车顶,眩晕感还没完全退去,但意识已经回笼。
她几乎是在被抬下担架的同时,挣扎着要坐起来。
“别动!”即墨现低喝,按住她的肩膀。
“我没事。”秦也的声音沙哑,却异常坚持。
她推开他的手,自己撑着坐起,急诊护士围上来要给她做初步检查,被她拒绝。
“不用检查,我只是有点低血糖,加上没休息好,麻烦你们了,费用我自己付。”
护士看向即墨现。
即墨现看着秦也那张犟种脸,一股邪火直冲头顶。
他想把她按回担架上,但众目睽睽,他做不出这种事。
“随你。”他退开一步,抱臂冷眼旁观。
秦也晃了晃,扶着推车边缘站稳,从随身的包里拿出手机,真的去结了救护车的费用。
然后,她看也没看即墨现,径直朝医院大门外走去。
脚步虚浮,背影单薄得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叶子。
即墨现站在原地,胸口堵得厉害。
他狠狠抹了把脸,最终还是几步追了上去,在她差点被台阶绊倒时,一把攥住了她的胳膊。
“你……”他想骂人,但对上她空洞却固执的眼神,话又堵在喉咙里。
他几乎是拖着她,走到路边,另一只手已经不耐烦地开始拦车。
一辆出租车停下。即墨现拉开车门,不由分说把秦也塞进后座,自己紧跟着坐了进去。
“地址。”他硬邦邦地问。
秦也报出玖园两个字,就闭上了眼睛,头靠着车窗,不再说话。
即墨现从后视镜里看着司机诧异的眼神,烦躁地扯了扯领带。
怒气在沉默中慢慢发酵,又逐渐被一种更复杂的烦躁取代。
他搞不懂这女人到底在干什么,更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像个保姆一样跟到这里。
车子在玖园雕花的铁艺大门前停下。
秦也睁开眼,付了车钱,推门下车。
即墨现也下了车,就站在车边,看着她。
秦也转过身,面对他,她的脸在阳光下白得透明。
“即墨先生,今天谢谢你。添麻烦了。”她微微颔首,算是道别,然后推开那扇沉重的雕花大门,走了进去,一步步消失在绿意掩映的庭院深处。
即墨现站在原地,看着那扇门缓缓合拢,他胸口那股郁气非但没散,反而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