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哥吴胜利过年才五十!前年刚死了老婆,他可是市里的大干部,愿意嫁进咱吴家的姑娘多着呢,可她却对小青恋恋不忘。”
张家大嫂拍着大腿,嗓门又高了几分,“男人岁数大点又怕啥?会疼人!你想啊,小青这名声,在咱杨集,还有哪个后生敢娶她?我哥可是市里国营大厂的副厂长,你们又不是没见过!他权力大着呢,他说了小青在杨集供销社那工作也别要了,到市里直接给她安排个轻松体面的活儿,比在这受气强百倍!你们听听,多霸气!”
陈父和陈青当然记得吴胜利。几年前大过年的时候,吴胜利来妹妹张家大嫂家拜年串门,张家大嫂摆了桌酒,请了邻里几个还算有威望的人作陪。
那时候陈家在当地也还行,陈青还是个没出阁的小姑娘,家里日子过得还算安稳。两家就隔了两三户,陈家自然也在被请之列。
酒桌上,吴胜利一身笔挺的中山装,头发稀疏得露出了光亮的头顶,官威十足。
在座的都是县城里的普通百姓,对着他自然是恭恭敬敬。
陈父端着酒杯,满脸堆笑地敬酒:“吴大哥,您可是大干部,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能见到您这样的大人物,真是三生有幸!”
吴胜利当时只是淡淡抬了抬眼皮,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摆了摆手,语气带着几分官腔:“哎,邻里邻居的,客气啥。”
酒过三巡,陈青从院门外推门而入,脆生生地喊:“爹,娘让你把家里的钥匙带回来,她忘在灶房了。”
小姑娘梳着两条油亮的麻花辫,眉眼清亮似山泉水,皮肤白润如剥壳的鸡蛋,粉颊透着少女独有的娇憨,站在那儿,恰似一朵含苞待放的野蔷薇,透着十六七岁姑娘独有的灵秀与鲜活。
吴胜利当时就多看了她两眼,眼睛里瞬间就放了光,放下酒杯笑着追问:“这是哪家姑娘?长得真水灵!”那眼里的贪念藏都藏不住。
陈青也抬起那张水灵灵的俊脸,望着这个谢顶的男人,指着陈父脆生生应道:“他是我爹。”
吴胜利又咂摸了两句:“哎,这小姑娘长得可真好看。”
陈青从陈父手里接过钥匙,红着脸低了低头,转身就羞涩地跑回了家。
可吴胜利的目光却黏在她的背影上,半天没挪开。
毕竟陈青那会儿实在太水灵了,像朵刚绽瓣的桃花,在一众灰头土脸的乡邻里,格外扎眼。
所以当吴胜利从妹妹张家大嫂嘴里听完陈青的遭遇,当即就动了续娶的念头。
“可你哥吴胜利岁数大不说,还谢了顶,而咱青儿……,这……这真不合适啊!”陈父搓着手,满脸为难,额头上的皱纹拧成了一个疙瘩。
“有啥不合适的?男人谢顶又咋了?灯一关,能做那事就行!”张家大嫂撇着嘴,声音又尖又利,带着几分市井的粗鄙,“听说杨集那革委会主任都 50 多了,也谢了顶,小青就是被他给祸害了。她嫁给我哥总好过留在杨集!”
这话像一根针,狠狠扎在陈父陈母心上,两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嘴唇动了动,终究是没说出反驳的话。
一旁的陈青垂着头,长长的睫毛盖住眼底的晦暗,指尖死死掐着衣角,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男人女人,能凑在一起好好过日子就行!你瞅瞅你闺女,带着个拖油瓶,肚子里还揣着一个,以后咋活?你难不成真让她窝在你家一辈子?你儿子小军今后就不结婚了?你们家这点地方,能挤得下那么多人?小青以后真就不嫁人了?趁着现在她还年轻,又有这么好的机会赶紧嫁了吧!过了这个村,可就没了这个店啊。”张家大嫂继续劝慰着,语气里带着几分诱惑。
一直坐在边上沉默不语的陈青,突然抬起空洞的眼,哑着嗓子开口:“爹,娘,别说了,我……我愿意嫁给他。”
“啥?!”陈父陈母瞬间瞪大了眼睛,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喊出来,声音里满是震惊和不敢置信,“青儿,你别犯傻!他比我们的岁数都大!这往后的日子,你咋熬啊!”
“那你们说说,我不嫁他,还有别的出路吗?”陈青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眼泪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砸在粗糙的裤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留在杨集,要被陈家旺欺负,要被人戳脊梁骨,给磋磨一辈子;留在县城,走到哪都被人指指点点。我带着玉梅,怀着孩子,除了嫁给他,我还能去哪?”
陈父陈母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绝望和无力,只得齐齐低下了头,浑浊的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哽咽得说不出一句话。
这时张家大嫂又补了句关键的话,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容置疑:“对了,我哥吴胜利可说了,嫁过去可以,但是青儿得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毕竟她已经带了玉梅过去,我哥要接手两个没有血缘的孩子,心里头肯定不舒服。家里头毕竟还有两个已经成家的孩子,你们也得考虑他们的感受。再说你这肚子都四五个月了,等生下来又是一大摊子事,我哥可是想让你过去就能过正常的夫妻生活,你也多理解理解他。”
“你……你这要求也太离谱了吧!”陈某猛地抬起头,哑着声音喊道,气得浑身发抖,“那也是一条人命啊!是青儿的亲骨肉啊!”
“这有啥离谱的?”张家大嫂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怀孕四五个月,去医院打了就是。再说现在施家也不认你了,你留着这个孩子又有啥用?纯粹是拖累!我哥吴胜利可说了,等青儿嫁过去,他还想跟青儿再生两个娃呢。你想想,到时候再带着玉梅,三个娃正好,多了也受累,对吧?”张家大嫂又补充道。
“行,我过天把就去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陈青在一旁木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张家大嫂连忙接话,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另外啊,我哥吴胜利还特意嘱咐了,青儿嫁过去之后,可千万别提自己以前的身世。你们俩老的,也尽量少往市里跑。青儿呢,也别再回这淮海县了。咱就把这档子事彻底抹了,你们夫妻俩对外就当没这个闺女。等以后风声彻底平息了,青儿再回来看你们。”
“你们……你们太过分了!”陈父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张家大嫂,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这是把我闺女往火坑里推啊!还要让她忘了爹娘,忘了根!”
“哎哟,大兄弟大妹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张家大嫂叹了口气,一脸“为你们好”的神情,“谁愿意平白无故往自己身上引脏水呢?能给青儿安排这么个好出路,已经是烧高香了,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总比她留在这,被人唾沫星子淹死强吧?”
一旁的陈青又扯着沙哑的嗓子接话,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行,所有条件我都答应。我明天就去把手续办了,办好后就嫁去市里。”
没有人知道,她心里翻涌着怎样的绝望和悲凉。
她实在是太想摆脱陈家旺了,太想逃离杨集,逃离这个让她受尽屈辱的淮海县。
在她看来,这场近乎交易的婚姻,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哪怕这根稻草,可能会把她拖向另一个深渊,她也顾不上了。
窗外的天渐渐暗了下来,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在陈青苍白的脸上,映出一片细碎的光影。
她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眼神空洞,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未来的日子,像一潭死水,再也掀不起半点波澜。
施玉梅在她怀里轻轻蹭了蹭,发出一声软糯的哼唧,陈青下意识地抱紧了孩子,嘴角牵起一抹苦涩的笑。
或许,这就是命吧!
她把自己已经走过的小半生细细捋了一遍。
从对张大妮、高大壮两人的羡慕嫉妒恨,到在杨集时处处设计针对张大妮;
从为了脱离农门不择手段爬上陈家旺的床,享受着和他在一起时的受宠得意,到后来意外怀孕,爹娘顾及自家名声,让她匆匆嫁给施海波;
从婚后施海波一家待她的疼惜,陈家旺无休止的纠缠,连母亲都被搭进去受了莫大委屈,再到施海波忍不下这口恶气,最终醉酒殒命于车轮之下。
而她,最终被逼着逃离淮海县,中间太多的跌宕起伏,终究大多都是自己的错。
是自己的心思不正,才一步步酿成了婚姻的失败,落到如今这般没有退路的境地——被逼嫁给年近五十、也许只是贪恋自己身体的吴胜利。
真是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啊!
当天晚上,夫妻俩便把张家大嫂来家里谈的关于陈青的事,一五一十地跟陈军、陈红兄妹俩说了。
这兄妹俩一听姐姐竟要嫁给一个年近五十、比爹娘还要大几岁的男人,这不就是妥妥的陈家旺第二吗?当即火冒三丈,满脸都是不愿意。
可爹娘叹着气,说了好些无奈的话,陈青也红着眼眶开口,说她现在一门心思就想离开杨集,离开淮海县,如今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吴胜利虽说年纪大了些,但这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陈红和陈军听了,也实在没了法子,只能沉默着点头。
末了,陈父又嘱咐陈红,让她托大壮的爹高爱江帮忙把相关手续办了,主要是户口转移、出婚姻证明这些紧要事。
他还再三要求兄妹俩,这事对外一定要守口如瓶,对谁都不能再提起,当然,高大壮除外。
第二天,在高爱江的帮忙周旋下,各项手续就全部办妥了。
第三天一早,陈青抱着施玉梅,在张家大嫂、爹娘和妹妹陈红的陪同下,一路辗转来到了市区。
吴胜利早已在约定的路口等着,望眼欲穿的模样,看见一行人过来,脸上立刻堆起了笑容,可眼珠子始终在陈青身上打转。
他也没有多余的客套话,中午直接领着众人去了饭馆,点了一桌子菜。饭桌上,吴胜利先端起酒杯,对着陈父陈母客气地说道:“虽然我比你们大上几岁,但现在小青既然嫁给了我,我就得喊你们一声老丈人、丈母娘。放心,你们把小青交给我,我一定会好好对她,绝不会亏待她。”
陈父陈母听了,只觉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陈母忙摆手:“哎呀,你可别这么叫我们,听着怪别扭、怪磕碜的。”
吴胜利却坚持道:“那哪行?小青嫁给了我,就是我的女人。我虽然在市里当着干部,但该有的礼数不能少。我不喊你们老丈人、老丈母娘,你们不觉得我没教养、没礼貌吗?”
听了这话,陈青心里咯噔一下,只觉似曾相识——当年陈家旺在自己家里竟也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老天真是眷顾我吴胜利啊!几年前,我在我妹家吃那顿饭的时候,就对小青的印象特别深、特别好。前年我老伴去世后,我就一直在想,要是哪一天我能把小青娶回家做老婆,那这辈子可就没白活了。昨天听我妹子讲了小青的事,我真是高兴坏了,这两天一直处在兴奋之中,都感觉不太真实,直到小青今天翩然来到我身边,我这心里才踏实下来。真是缘分天注定啊!”
吴胜利感慨似的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掩不住的自得。
“现在小青出了这档子事,心里肯定难过,老丈人、老丈母娘肯定也不好受,可偏偏就这么便宜了我。我真是觉得自己太幸运、太幸福了。现在不仅仕途顺利,还娶了这么年轻漂亮的媳妇,我真是感谢老天的眷顾,让我得偿所愿。”
他旁若无人般、自顾自地说着,完全没有顾及陈青一家人的感受,甚至隐隐透出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
吴胜利见众人都没怎么搭腔,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些失言。他忙不迭地遮掩道:“不好意思,我刚才……刚才就是太激动了。来来来,吃菜吃菜。老丈人、丈母娘,来,吃菜。哦,还有小姨子。”
他说着又转向陈红,却见陈红正用眼睛狠狠瞪着他。他顿时有些尴尬,只好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把目光挪开,自己给自己打圆场。
之后,他的眼睛便死死黏在陈青身上,那股黏腻的、带着欲望的光让陈青浑身像被针扎一样不自在。
午饭过后,在爹娘和妹妹满是心疼的目光,以及吴胜利焦急不安的注视中,陈青被缓缓地推进了手术室。躺在冰冷的台面上,她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一想到这是自己和施海波唯一的念想,如今也要彻底没了,心口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疼得喘不过气。
可她一想到自己眼下的处境,想到吴胜利提出的那些条件,又只能咬着牙忍了下来。
手术结束后,她被扶着走出手术室,迎面撞上吴胜利那毫不掩饰的、充满欲望的目光。
陈青心里猛地一沉,暗暗将他和陈家旺放在一起比较,竟觉得这两个人,实在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可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她低下头,看着妹妹陈红怀里熟睡的施玉梅,眼底最后一点光亮,也慢慢熄灭了。
过了些时日,陈母在高大壮和陈红的陪同下,坐着高爱江派来的公车,专程去了趟杨集供销社。
她找到朱红军,先是把陈青离职的消息说了,又握着他的手,连声道了好些感谢的话,随后便和高大壮一起,把陈青宿舍里的铺盖、衣物等零碎家当,一股脑全搬上了车。
陈青就这样,悄无声息地从杨集供销社消失了,像从未在这儿出现过一样。
朱红军不敢耽搁,第一时间就把陈青离职的消息,给陈家旺汇报了。
陈家旺一听,当即拍着桌子暴跳如雷,骂骂咧咧地嚷着要去找陈青算账,可翻来覆去想了半天,竟也没什么切实的法子。
没过几天,他却又鬼使神差地,坐着那辆锃亮的吉普车,一路开到了陈青家门口。
陈父正在院子里收拾柴火,远远瞥见那辆熟悉的吉普车,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转身就冲进厨房,抄起墙角立着的一把铁锹,死死攥在手里。
眼看着陈家旺大摇大摆地从车上下来,陈父积攒了许久的怒火,“腾”地一下就窜了上来。
他一声不吭,提着铁锹就猛地冲了上去。
陈家旺见状,脸上的嚣张劲儿瞬间没了,吓得魂飞魄散,慌慌张张地就往吉普车的方向退。
陈父本就是个脾气暴躁的汉子,一想到眼前这人,毁了女儿的一辈子,让全家在人前抬不起头,脚下的步子就更快了。
眼看陈家旺就要踉跄着爬上吉普车,陈父双目赤红,猛地将手里的铁锹扔了出去。
只听“咣当”一声闷响,铁锹结结实实地砸在了陈家旺的腿上。
陈家旺疼得龇牙咧嘴,却连哼都不敢多哼一声,顾不上揉腿,手脚并用地爬上车,扯着嗓子喊司机快开车。吉普车嘶吼一声,一溜烟地就窜没了影。
自那以后,陈家旺竟再也没敢踏进陈青家半步。
陈青自此便在市区落脚生活,施玉梅也改名为了吴玉梅。
第二年六月底,她就为吴胜利生了个儿子,按日子推算,他应该是在陈青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好时,就急不可耐地与她同房了。吴胜利待她,不过是贪恋着她残存的几分姿色与温软的身子,白日里总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可一到夜里,那股压抑不住的占有欲便毫无遮掩地暴露出来。而陈青既没有年轻人对婚姻生活的憧憬,也没有对吴胜利的主动拒绝。在她的世界里,似乎只剩下无声的顺从。
之后几年,陈青又为吴胜利生下了一个女儿,也按照他的要求,没再踏回淮海县一步,就连亲妹妹陈红的婚礼,她也没能到场。整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彻底从那片充满屈辱和流言的土地上销声匿迹。
邻里街坊的茶余饭后,偶尔还会提起她,却依旧是带着鄙夷的口吻,念叨着那个“害了施家、毁了陈家名声的荡妇,现代版的‘潘金莲’”。仿佛她的消失,不过是抹去了一桩惹人非议的谈资,没人会去深究她转身时,藏在眼底的那片绝望。
“文革”结束后,吴胜利虽受了些牵连,但好在没犯啥大错,最终从副厂长的位置上被撸了下来,成了厂里一名普通工人。
陈青早已没了年轻时的心气,她才不到三十岁啊。可见日子安稳无虞,便也认了这份命,没再折腾。等三个孩子渐渐长大能自主后,她便重新走出家门找活干——家里开销日渐增多,吴胜利的工资仅够糊口,她得搭把手撑起这个家。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和娘家的弟妹也慢慢恢复了往来。毕竟血浓于水,那些年被流言拉开的距离,也在手足情深中慢慢弥合。而此时的吴胜利没了往日的职权与话语权,当初对她的诸多约束,也随着身份的落差渐渐松了劲,再难像从前那般强硬。
我们再把地点转到杨集。夏天的蝉鸣稠得化不开,从日头落山闹到月上柳梢。杨集的大人小孩都攥着手电筒,猫着腰往树影里钻,扒拉着树干找知了猴——拮据的日子里,这可是难得能解馋的荤腥,若非逢年过节,谁家的饭桌上也见不到半点肉星子。
这天夜里,周雨涵好不容易应付完陈国栋的纠缠,听着他鼾声渐起,便拖着那因四个月身孕而越发沉重的身子,揣着一颗怦怦直跳的心,悄悄溜出了门。清河边的晚风带着水汽,吹得她鬓角的碎发乱飞,叶培之正站在老槐树下等她,眉头皱得紧紧的,看见她来,才松了口气似的迎上来。
没有多余的话,两人甫一碰面就吻在了一起,唇齿间都是压抑不住的急切。叶培之从布包里掏出一方叠得四四方方的粗布,铺在河边的草地上,月光碎碎地洒在布面上,也洒在两人交缠的身影上。
就在这时,对岸忽然晃过来几道手电筒的光柱,是几个找知了猴的半大孩子。伴着嬉闹声飘过来,一道光恰好扫过草地,孩子们顿时炸开了锅,扯着嗓子喊,看,有人偷情了!咱杨集又有人偷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