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营里雾气还没散。
木念收好最后两袋炒面,拍拍手。
外面脚步声密密响着。
帐帘一掀,龙溟进来:“都备齐了?”
“嗯,粮食够半个月的,药材、火油、弩箭全在空间里。你呢?”
“人齐了,三百二十七个,都是老弟兄。胡三刀带队。”
木念抬眼,出声:“周猛没拦?”
“没拦,他说朝廷要是怪罪,他担着。”
“这人够意思。”
“跟了我十年了。”龙溟卷起地图,“走吧!”
两人出帐篷。雾里黑压压一片人,全穿着北戎服,背着弓挎着刀,没人吭声。
胡三刀小跑过来,脸上蒙着布巾:“殿下,齐了。马具也换成北戎缴获的那些。”
龙溟扫了眼队伍,出声:“干粮带三天就行,轻装。记住,咱们现在是北戎鹰部的人,去王庭投三皇子的。”
“明白。”
木念走到队伍侧边,手一挥,几十个背囊原地消失。
几个新兵瞪大眼,被老兵拍了下后脑勺:“看啥看,夫人本事也是你能瞧的?”
龙溟翻身上马,木念坐他身后。他回头望了眼辕门,周猛站在那儿,朝这边抱了抱拳。
“走。”龙溟一抖缰绳。
三百多人的马队悄没声出了营,拐进北边黑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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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林里暗,马蹄踩得落叶沙沙响。
走了几个时辰,探路的阿才折回来:“殿下,前面到黑水河了。冰已结上,不厚,得小心过。”
龙溟勒马道:“歇一刻钟,让马喘口气。”
队伍停下。木念从空间摸出一壶热汤递给龙溟:“喝点暖的。”
龙溟喝了两口又递回给她:“你也喝。”
胡三刀搓着手凑过来:“夫人,您那仙法……能捎带马不?”
“能,但马进去会惊,除非万不得已。”
“那要是遇险……”
“遇险再说。”龙溟截住话头,“空间是底牌,不能随便露。”
老刘蹲到马旁:“殿下,过河再走三十里有个小部落,是察哈附庸的,绕不绕?”
龙溟想了想:“不绕,正好探探口风。”
“太险了吧?”
“察哈现在忙着占西边草场,顾不上这些小部落。咱扮成投奔王庭的散兵,讨碗热水喝,他们不起疑。”
木念看他:“你想打听察哈动向?”
“嗯,他跑得太快,我觉得不对劲。”
歇够了,队伍继续走。
黑水河横在前面,冰面灰白。阿才带人先上去踩了踩,冰没裂。
“慢点过,别挤。”胡三刀吆喝着。
马排队踩上冰面,嘚嘚声听得人心紧。木念攥着龙溟衣襟,能感到马在抖。
快到对岸时,后面咔嚓一声——一匹马踩裂冰,腿陷了进去。马惊嘶挣扎,冰裂得更快了。
“稳住。”
龙溟回头:“别管马了,人先上来。”
那兵连滚带爬上岸。马扑腾几下,沉了下去。
气氛沉了沉。
老刘清点完:“损一匹马,人没事。”
龙溟没说话,只拍了拍木念的手。
过了河,风大起来,卷着雪沫往脸上砸。
午后,前面出现帐篷轮廓。小部落,十几顶毡房,几个孩子在雪里追跑。
龙溟抬手止住队伍:“胡三刀、老刘,带十人跟我去。其余人林边等。”
木念拉住他:“我也去。”
“你在外头策应。万一有事,你带人撤。”
“你觉得会有事?”
“说不准,小心为上。”
龙溟带人走向部落。木念留在林边,手按在弩上。
部落里走出个白胡子老者,打量他们。龙溟用北戎话说了句什么,老者神色缓了,让开路。
胡三刀朝林子这边比了个安全的手势。
约莫两刻钟后,龙溟他们出来了。老者送到部落外,还给了几袋马奶酒。
队伍重新上路。
走远了,木念才问:“打听到啥?”
龙溟脸色沉了:“察哈五天前经过这儿,带走了部落一半青壮和马匹。”
“这么急?”
“嗯,他不是往西,是往西北。”
木念一怔:“西北……不是去王庭的方向吗?”
“对。”龙溟勒马望向西北,“他说占草场是幌子。他真正目标,恐怕也是王庭。”
胡三刀骂了句:“这老狐狸。”
老刘急道:“那咱得快点。要是察哈先到王庭,跟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或五皇子勾上,咱就麻烦了!”
龙溟沉默片刻,看向木念:“念念,能用空间带我们赶一段吗?”
“能,但一次最多五十人,得分批。”
“那就分批。先带精锐过去探路设营,其余人正常赶路。”
他点了五十个好手。木念让他们手拉手站成圈,闭眼。意念一动,五十人原地消失。
胡三刀直咂嘴:“每次看都觉着神。”
进了空间,龙溟立刻吩咐阿才:“准备火箭。咱人少,得靠突袭和火攻。”
木念走到物资堆旁拆弩箭,绑上火油布。不知过了多久,她做了两百多支火箭,手腕都酸了。
龙溟蹲在地上用树枝画王庭地形图。
“念念,”他头也不抬,“你说,大皇子、二皇了、三皇子五皇子现在在干嘛?”
“抢位置。”
“对。”龙溟在图点两点,“三皇子占东宫,大皇子占西营,各有两万兵,二皇子、五皇子猜不透,谁也不服谁。”
“你父皇遗诏到底写的啥?”
龙溟掏出羊皮展开,上面是北戎文。
“写的是:我死后,由太子龙溟继位。若龙溟不在,由各部首领推举贤能,不得私相授受。”
木念挑眉:“那你的那些皇兄、皇弟这是……”
“违抗父命。”龙溟收起羊皮,“所以我才要回去。不单为那位子,也为我父皇立下的规矩。”
外头天快黑了。木念把人送出空间,落在山坳里。胡三刀已带人搭好帐篷。
“殿下。”胡三刀迎上,“前头探过了,再二十里有个峡谷,是去王庭必经之路。”
龙溟点头:“今晚歇这,明早过峡谷。”
夜里起大风,雪下密了。
木念在帐篷清点火箭,龙溟坐火堆旁擦刀。
胡三刀撩帘钻进来,带进一股冷风:“殿下,周猛来信鸽。”
龙溟看罢纸条,眉头拧紧。
“咋了?”
“大燕朝廷知道了。兵部发函质问,说我擅离职守,要周猛给说法。”
木念接过纸条看,出声:“周猛顶得住?”
“他说能拖半个月。咱得在半月内把王庭的事定下。”
老刘端热汤进来,叹气:“这雪再下,明儿峡谷怕难走。”
“难走也得走。”龙溟接过碗,“不能再耽搁了。”
木念抬头:“我有个法子。”
几人都看她。
“峡谷要难走,咱就不走峡谷。我用空间带小队直接绕到那头,两头夹击,有埋伏也不怕。”
龙溟思忖:“带多少人?”
“三十,最多。”
“行。你带三十精锐先过去设伏,我带大部队从峡谷过,信号联络。”
计划定下,各自准备。
木念出帐,雪片打脸冰凉。龙溟跟出来站她身旁。
“冷吗?”
“还行。你紧张不?”
龙溟笑了下:“有点。毕竟十几年没回了。”
“回去后头一件事想干啥?”
“先到我父皇灵前磕个头。然后……该收拾的都收拾了。”
雪越下越大,远山都模糊了。
木念伸手接住一片雪花,看它在掌心化掉。
“龙溟。”
“嗯?”
“你会是个好皇帝吗?”
龙溟静了会儿。
“不知道。但我答应你,至少让北戎百姓冬天有柴烧,有饭吃。”
木念笑了:“这就够了。”
夜深,帐篷火光在雪夜里显得格外暖。
明天,峡谷那头等着他们的,还不知道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