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在迪拜回国，周哥张扬过头，牛皮吹得收不了场，偏要拉着三位同伴到厂里喝酒聊天，导致被姜总一顿臭骂，让他颜面尽失，那件事加深了他对姜总的恨，也加快了他的撬单步伐。
这次从印度和印尼回国，他学乖了，再也不敢装逼冒充大老板，从深圳入关后我们三人包车，回到工厂时已经到了3月15日下午三点多。
按照姜总的要求，回厂后我们要向他汇报参展状况，三人出国花了几十万，这钱可不能白花， 放好行李我们就来到他的办公室。
我们进去后发现他的情绪有点不对劲，只见他阴沉着脸靠在沙发上沉思，他的性格喜怒形于色， 心情好的时候跟谁都能开玩笑，心情不好时发脾气谁都劝不住，包括他的哥哥和妹妹。
见此情形，我的心里不禁有点忐忑，不知道他会跟我们讲些什么。
我们站在门口都不敢说话，他指了指沙发，闷声说道：“关上门，坐吧。”
我顺手关上门，三人走到沙发边坐下，静静等待未知的“暴风雨”。
姜总铁青着脸说道：“出国十天辛苦了，我们先开个简短的会，等会你们先去休息，明天上班就行。”
周哥好像忘了疲劳，连忙讨好地答道：“没事，我和安娜下午接着上班，Shirley住在万江，她可以先回去休息。”
周哥的话音刚落，姜总好像想起什么，立马转向Shirley，神情严肃地看着她：“你在万江跟进客户的状况怎么样？ 为什么最近几个月都没有下单呢？”
Shirley 私底下发牢骚的时候话特别多，可是在正式场合，她的脑子就像短路似的，面对姜总突如其来的审查，她显得慌乱无措：“这个？ 其实我一直在跟的， 可是客户都没有回复，所以都没有订单，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语无伦次的回答让姜总很不满，他步步紧追，语气也比较生硬：“你之前不是有四个下单客户吗？ 为什么后来都不下单了？有没有分析原因？总不能丢着不管吧？”
她是外贸部最早出单的业务， 我刚进厂时，姜总还是很欣赏她，此时听他的语气却有点不耐烦，毕竟他付工资肯定需要回报，而不是做慈善养着她这个闲人。
她之前的四个客户分别来自奥地利，德国， 英国，沙特。
据她之前跟我所讲， 奥地利的客户下了两次订单，第二次收到货后投诉品质不良， 要求补货，她将补货的清单交给周哥，那个时候周哥还没想到利用她撬单，对她的客户置之不理，她也找过工程，可是工程部以周哥没有签名为由，不想帮她处理。
外贸部一向不被人重视，她客户的投诉被各个部门推三阻四，她又不敢越级找姜总，客诉没处理好，客户自然不下单了。
很明显，这个客户被做死，主要原因是内部流程太乱，人心太坏， 跟Shirley的关系不大。
德国客户下了一次订单，做了四个月才交货，客户抱怨交期耽搁太久，对工厂失去信心。
生产排期都是姚茶茶在安排，她一向踩下捧上， 总是利用职务之便将姜总，周哥，和她自己的订单交期提前，将外贸部的订单往后拖，那个时候我还没进厂， Shirley一个人斗不过她，拖来拖去，就将她的客户拖死了。
英国客户倒没有投诉品质不良， 不过要求将起订量降到1000个，并缩短生产周期， 周哥没有答应，于是客户也不下单了。
第四个沙特的客户经常去香港展， 他一直以为周哥是老板，他们关系很好，他没有投诉品质和交期，在迪拜参展的时候，这个客户到过我们的展位，他跟周哥和Shirley 聊得很愉快，可是我们回国后却没有下单， 我怀疑被周哥私底下转走了，只是我没证据，这个客户之前的订单很稳定。
就这样， Shirley引以为傲的四个客户都没单了， 姜总每个月给她2500块的底薪不是白养她的，面对姜总的逼问，她心虚得不敢抬头。
姜总还算给面子，大概不想让她太难堪，语气趋向缓和：“有问题要告诉周哥，让他帮你协调，你的四个老客户都做死了， 新客户也没有进展， 上次迪拜参展的客户，还有这次印度和印尼的要跟紧点，花了这么多钱，得尽快回本才行。”
姜总倾尽心血，花几十万送我们出国，我理解他的苦心，指望我们多接订单，以便增加工厂的收益。
可惜他不知道，他最信任的亲戚却利用公款出国参展，私底下给他自己捞客户，Shirley也是他的一颗棋子。
尽管我没有做昧良心的事，可是面对满脸焦虑的姜总，我的心里倒有点愧疚，因为我知情却不能说出来。
“好的，姜总，我会尽力。”Shirley低着头小声答道。
“不是尽力，是必须。”姜总的嗓门又提高了，表情也很严肃。
我能理解他的心情，作为老板，他每天都要为几百人的工资发愁，如果没有订单，工厂怎么维持运作呢？
Shirley只拿工资，却没单下给工厂，就算用脚思考也能想到这种状况维续不了太久，只有她蠢才以为周哥能保护她。
“嗯，我明白。”
在姜总的厉声要求声中，Shirley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周哥，周哥满脸恐慌，看起来有点魂不守舍，显然姜总的警告让他慌神了。
不知道这对心怀鬼胎的男女良心会不会痛，表面上对姜总毕恭毕敬，私底下却干着以公谋私的勾当，作为知情者，我很为姜总感到不值。
说完Shirley, 姜总又转向周哥：“最近半年去了三个国家，除了杜小姐有两个客户下单外，你和Shirley都没有开张，跟我解释一下吧，我的钱不是白花的。”
周哥定了定神，大眼珠子转了转，坏主意立马来了：“上次在迪拜谈了几个意向客户，有三个提出要样品，后来过年放假耽误了，今年发了几次信息都没有回我，等会我再发信息催一催。”
还没等周哥说完，姜总就大声训斥：“为什么我问你才想到催一催？ 过年到现在三个月了，为什么不早点跟进？ 不只国外的客户，这大半年国内的客户你也没做成一个，目前下单的只有以前的几个老客户， 我花这么多钱不是送你们出国游玩的，好好动动脑子，怎么多找几个客户？”
在姜总的厉声怒吼中，周哥吓得脸色发白，低着头一声不敢吭，虽然他在私底下撬墙角，其实他很怕姜总，上次开会被骂得狗血淋头，大气都不敢吭一声。
问完了Shirley和周哥， 姜总的视线又转向我：“杜小姐， 你进厂一年了吧？”
“是的，姜总，刚满一年。”我轻声答道。
姜总点点头，说道：“你做成了五个下单客户，成绩还不错，希望再接再厉，我是老板，不管多少订单我都能消化，只要你们将订单接回来，后面的事情我来安排。”
好的，姜总，我明白。”
跟我说话的时候，他的态度缓和多了：“这次出国你也辛苦了，晚上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打起精神继续开发客户。”
“好的。”
我的话音刚落，周哥趁着姜总的态度有所缓和，连忙说道：“这次去了两个国家， 安娜和Shirley都不容易， 特别是Shirley, 她的身体瘦弱，带病跟我们一起接待客户，让她先回万江休息一下吧。”
姜总点头应允：“休息没问题，但是拿回的名片要趁热打铁去跟进。”
Shirley 如释重负地点点头：“姜总，我会的。”
什么带病工作？ 亏他讲得出口，瞒天瞒地瞒不了我，看着这对狗男女一唱一和的表演，我心疼姜总的血汗钱白花了，不知道这出戏还能唱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