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咱摸不准门道，食品虽熟，可香江和四九城口味差得远，能行吗？”娄振华慢悠悠戴上老花镜，枯瘦的指尖在“显像管”三个字上轻轻点着，眉头拧成个川字，语气里带着老生意人特有的审慎。
何雨柱早把算盘打得噼啪响，当即从斜挎的帆布包里掏出两张折得方方正正的资料单，在八仙桌上细细摊平，纸边都压得挺括：“您瞧，这都是香江商贸行的老行家给整理的，里面的门道写得明明白白，连进货渠道都标着呢。”
“都可行！”何雨柱“啪”地一拍桌子，声音透着一股子斩钉截铁的笃定，“电子元器件商行那边，我托人问好了，能拿到成套零件，招些内地来的技工，培训个三五天就能上手。食品咱不凑粤式的热闹，就做改良版的北方风味——蜜饯果脯、酥皮点心，再加上咱老北京的酱肉，都包装成‘四九城风味’的礼盒。一来能卖给思乡的北方同乡，二来能吸引猎奇的本地人，这市场错不了。”他话锋一转，语气沉了几分，“最关键的是，不管做电子还是食品，都得先把牌子立住。电子产品尤其要申请专利，绝不能让人仿了去，到时候砸了招牌不说，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娄振华的目光在资料单上一寸寸扫过，老花镜后的眼睛渐渐亮了，原本蹙着的眉头也慢慢舒展开，手指在“日本显像管渠道”几个字上顿了顿：“显像管我在香江有相熟的日本商行，靠谱得很；食品原料更简单，北方货行的老伙计一联系就成。你这话，算是说到我心坎里了。”他身子往前倾了倾，手肘撑在桌沿上，语气愈发郑重，“电子厂的技术和生产你盯着，食品厂的配方和品控我来抓，咱翁婿俩分工合作，错不了。”
“咱得稳扎稳打，不贪多求快。”何雨柱拿起铅笔，在资料单上圈了两处，“电子厂先在九龙租个小厂房，从收音机组装起步，把技术和销路都理顺了再上电视生产线。食品厂就开在旁边，仓库和运输都能共用，每月能省不少成本。收音机做两种——便携的给工人用，台式的供家庭用；电视先做十二寸的小屏款，好卖也好运输。食品就先定三类：蜜饯、酥饼、酱肉，都是耐放的干货，将来还能通过您的关系卖到东南亚去。”
“酱肉配方我熟！”娄振华忽然笑了，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当年我在四九城管酱菜园的时候，那方子可是独门的，比老字号的还香。”他呷了口茶，话锋又转了回来，“内地的电子技工和食品师傅我也能联系上，给够待遇，再包安家费，肯定有年轻人愿意来香江闯一闯。”说着他又叮嘱一句，“不过你得常提醒我，到了那边别碰股票，那东西太玄乎，钱来得快去得更快。不如拿闲钱买块地，九龙和新界现在价格不高，将来扩厂或者等着升值，都稳当。”
何雨柱拍着大腿叫好：“您这话说到点子上了！我回头就把食堂张师傅的酱肉配方整理出来，再改良下，减点咸度，符合香江人的口味，等您那边理顺了就寄过去。品牌注册和专利申请的事，还得劳烦您找香江的熟人行，他们人头熟，办得又快又省心。”
两人越聊越投机，从电子厂的品牌名叫“京港电子”还是“正阳电子”，聊到食品包装要用红底金字的老北京样式；从专利申请的流程细节，谈到工人的宿舍怎么安排才暖和。窗外的太阳渐渐升高，金晃晃的光透过窗纱，在资料单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那些密密麻麻的行业数据，在光影里显得格外清晰。
直到墙上的挂钟“当”地敲了十一下，何雨柱才猛地跳起来：“哎哟，聊忘了时辰！妈肯定在厨房忙不过来，我去搭把手。”他往门口走，刚迈过门槛又回头，“爸，您歇着，午饭包在我身上，保准让您尝尝我的拿手菜——葱烧海参。”
娄振华看着他风风火火的背影，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再吸一口烟，连烟圈都吐得格外匀净。书房外，何雨柱撸起袖子往厨房走，远远就听见娄母切菜的“笃笃”声，他高声喊着“妈，我来搭把手”，爽朗的笑声混着厨房飘出的油烟气，给这即将别离的清晨，添了满当当的温暖烟火气。
午饭桌上，娄振华没多喝酒，只倒了小半杯二锅头，却频频给何雨柱夹菜。席间他敲定了南下的最后细节：“明早八点的火车，你不用太早过来，在胡同口的老槐树下等就行，我让小娥去叫你。”何雨柱放下筷子，稳稳应承：“爸您放心，我定提前半个钟头到，行李重的话我来扛。”
次日天还没亮，天边只晕着一点淡青色的微光，胡同里的砖缝还结着薄霜。何雨柱揣着个暖水袋，把棉服的领子竖得高高的，往胡同口走。远远就看见娄振华夫妻拎着行李站在老槐树下，红木行李箱被擦得锃亮，在微光里泛着温润的光；娄母的蓝布包里鼓鼓囊囊，装着路上的换洗衣物和常用药。“小娥呢？”何雨柱快步上前，一把接过娄振华手里的箱子，沉甸甸的重量压在肩上，心里却格外踏实。
“她去买热包子了，这就来。”娄振华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哈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成一团，又迅速散开。他拉着何雨柱往旁边凑了凑，语气郑重：“我在香江的老关系都记在脑子里了，你放心。将来你要是来香江，凭着我的名头找他们，保管都认。”何雨柱用力点头：“您到了先寄封平安信，电子厂的资料我再细化细化，随时等着您的信儿。”
说话间，娄小娥拎着油纸包跑了过来，冻得鼻尖通红，把还冒着热气的包子塞进娄母手里：“妈，趁热吃，垫垫肚子，火车上的早饭怕不顶饱。”几人往火车站赶，胡同里静悄悄的，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和远处早点摊的炉火声。到了车站，站台上已挤满了南来北往的旅客，汽笛声穿透晨雾，格外刺耳。
何雨柱帮着把行李拎上火车，又扶娄母在靠窗的位置坐下，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纸包塞进她手里：“妈，您靠窗坐暖和，路上别着凉。爸胃不好，这包胃药我分好了，饭后您记得提醒他吃一片。”娄振华站在车门口，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棉服传过来：“家里和小娥就拜托你多照看，我到了香江理顺了，就接你们过来。”
开车铃声“叮叮当当”响起，娄小娥终于忍不住红了眼，拉着母亲的手哽咽道：“妈，您跟爸一定注意身体，我和柱子等着您的信。”娄母抹着眼泪点头，娄振华则用力挥了挥手，声音透着几分沙哑：“回去吧！都回去吧！”火车缓缓开动，何雨柱扶着娄小娥站在月台上，看着父母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缩成两个小小的黑点，消失在晨雾里。寒风卷着落叶吹过，娄小娥的哭声被汽笛声盖过，何雨柱紧了紧扶着她的手，心里清楚，这趟别离，是为了更好的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