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涧的晨雾裹着草木香漫进石洞时，韩石正盘坐在蒲团上，指尖悬着半缕灵力，试着将《青冥化龙诀》的周天循环再推进一步。
他的伤势已痊愈七日，神魂因“凝神草”的滋养，如今运转功法时，连灵力都带着几分清冽的韵味。洞外的溪水撞在青石板上，叮咚声裹着雾气飘进来，倒像给他的修炼添了几分伴奏。
直到——
咻。
一道极轻的破空声擦着耳尖掠过。
韩石的睫毛微微颤动，指尖的灵力瞬间收束。他睁眼时，那枚青色传讯符正落在石桌边缘，雷纹在晨雾里泛着淡紫的光，像极了厉飞雨惯用的手法。
“果然是他。”
韩石拿起传讯符，神识扫过的瞬间，熟悉的算计感扑面而来——黑水幽穴、阴髓液、各取所需的合作。他把传讯符捏成细碎的灵光，指尖在石桌上敲了敲：厉飞雨的邀请像颗带刺的果子，甜是其次，先得剥开刺。
但此刻他没功夫多想。
因为下一秒，另一道传讯符穿过了层层叠叠的山雾，像片被风托着的雪片，轻轻落在他的掌心。
冰蚕丝。
韩石的瞳孔先缩了缩——这材质他只在宗门的典籍里见过，是极北寒域的特产，用万年冰蚕吐丝织成，自带寒气，能封存灵物的本味。传讯符入手时，凉意顺着指尖往上爬，却在触及掌心的瞬间，融成了丝丝缕缕的雪色光华。
“南宫婉？”
他的声音里带着点不确定。展开传讯符时，符身的寒气散得更开，露出里面清瘦的字迹——不是厉飞雨的张扬，是像她本人一样，每一笔都写着“克制”。
「韩石道友：
前日魔窟脱险，多谢你以石锁之力为我护住心脉。
此丹名“雪莲丹”，取极北雪莲辅以千年冰蚕丝炼制，可稳心境、祛杂念。
聊表谢意，勿念。」
末尾附着一枚丹药的影像：淡蓝色的丹丸裹着细碎的冰晶，像把星星揉碎了塞进去，香气隔着传讯符都能闻得到，清冽得能冰醒人的神魂。
韩石捏着传讯符，指节不自觉地收紧。
他想起魔窟里的那一幕——南宫婉站在他身侧，脸色白得像纸，却还是咬着牙催动本命剑光。剑光斩破魔气漩涡时，她的嘴角溢着血，眼神却亮得像星子：“韩石，我拉你出去。”
那时候他只觉得她是天之骄女，连受伤都带着股子骄傲。可此刻看着传讯符上的字迹，他忽然懂了——她不是骄傲，是习惯把温柔藏在冷壳子里。
就像这枚雪莲丹。
韩石取出丹药时，掌心立刻沾了点寒气。丹丸表面的冰纹流转着微光，他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凉意顺着皮肤渗进去，却不刺骨，反而像有人用温凉的手，轻轻抚了抚他的神魂。
“三品丹药……”
他低吟一声。储物袋里的灵石还有三百块，可就算这样，买一枚三品丹药也得攒三个月。南宫婉却把它当成“谢礼”，像递一根普通的草茎那样自然。
韩石把丹药凑到鼻端，香气钻进鼻腔的瞬间，他忽然想起小时候在青牛村，母亲熬的薄荷姜茶——也是这样的清冽，能洗去满身的疲惫。
“原来她也会谢人。”
韩石笑了，声音很轻，像落在丹丸上的雪。他把传讯符和丹药一起收进储物袋，指尖碰到袋口的流苏时，忽然想起南宫婉的眼睛——清冷，却藏着星子。
洞外的风忽然大了些，吹得竹帘哗啦响。韩石望着窗外的雾，忽然觉得，这山涧的雾，好像没那么冷了。
他想起厉飞雨的邀请，想起南宫婉的丹药，忽然觉得，所谓的“江湖”，或许不是只有算计和杀戮。
比如，有人会因为你的救命之恩，送一枚珍贵的丹药；比如，有人会在合作前，先递来一颗带刺却甜的果子。
韩石盘腿坐回蒲团，把雪莲丹放在石桌上。丹丸的冰纹在阳光下闪着光，像颗小小的月亮。
“明天去黑风山脚。”
他对着丹丸轻声说，指尖轻轻碰了碰它的表面。凉意传来，他却觉得心里暖暖的。
夜幕降临时，山涧的月亮升起来了。韩石坐在石洞门口，望着天上的月亮，又看看石桌上的雪莲丹。
风里飘来草木的香，混着雪莲丹的清冽。他忽然觉得，所谓的“修仙”，或许不是只有争强好胜。
比如，珍惜每一份善意；比如，对未知的江湖，保留一点期待。
韩石摸了摸储物袋里的传讯符，嘴角露出一丝极淡的笑。
“明天，会是个好天吧？”
他说着，抬头望着月亮。月光洒在他脸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条通向未来的路。
山涧的夜，依旧寂静。但韩石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比如，他对南宫婉的印象；比如，他对江湖的认知；比如，他对自己的信心。
因为他知道，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还有人会记得你的好，还会用最真诚的方式，回报你的善意。
而这，或许就是修仙路上，最珍贵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