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石没立刻去天阙堡。
他像只刚在树洞里安家的松鼠，得先把洞底的粮食囤够，再考虑要不要换棵树。
第二日清晨，他换了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衫，把石锁用旧布裹好藏在怀里，走出了出租屋。地下坊市的入口在城西垃圾场后，顺着臭水沟走百步，能看到一面爬满青藤的石墙——“万宝阁”三个大字早已被青苔覆盖，只有暗门上的符文还闪着微光。
他用灵力按了按符文，暗门“吱呀”一声开了，潮湿的霉味裹着灵草的苦香扑面而来。
坊市里像个沸腾的蚁穴。穿斗笠的修士蹲在摊位前挑灵草，戴银饰的女修举着法器讨价还价，还有卖符纸的老头扯着嗓子喊：“驱邪符，一灵石一张，保你百日无灾！”韩石眯起眼睛，灵眼微微运转——他能看到空气中流动的灵气，像彩色的丝线，缠在每个摊位的货物上：青灵草的灵气是淡绿，聚气丹是浅蓝，连摊主的汗珠里都裹着微弱的灵力。
他要找的是“灵明液”。
这种丹药是用“灵眼草”加“冰蚕丝”炼制而成，能滋养双目，强化灵眼的“透视”与“破妄”之力。他的灵眼是石锁给的“附加福利”，原本只能看十丈内的灵气流动，现在需要更强大的能力——比如看穿敌人的幻术，比如提前发现埋伏的陷阱。
他逛了三个时辰，问了二十个摊主，终于在一个角落的破布摊前停下。
摊主是个戴斗笠的男人，脸藏在阴影里，面前摆着十个青瓷瓶，标签上歪歪扭扭写着“灵明液”。韩石拿起一瓶，神识扫进去——里面的液体是淡蓝色，却没有灵明液该有的“清灵波动”，分明是普通的聚气液兑了点色素。
“老板，这液儿不对。”韩石把瓶子放下，“灵明液的气是往上飘的，你这液儿沉得像块石头。”
摊主的声音像砂纸擦木板：“你懂个屁！这是天阙堡的内部货，假一赔十！”
韩石没辩解，指尖凝聚起一缕灵眼之力——石锁给的能力，能看穿低级幻术。眼前的液体突然变得浑浊，里面的杂质清晰可见：碎灵草、泥沙，还有点没炼化的丹渣。
“最多值十块中品灵石。”韩石说，“我拿这个换。”他从怀里掏出一株干巴巴的草——是“青灵草”，三年前在秘境里采的，能辅助炼气，但对现在的他没用了。
摊主盯着青灵草看了半天，突然笑了：“你倒会讲价。加五块灵石，成交。”
韩石从储物袋里摸出五块中品灵石，加上青灵草，换了一瓶灵明液。他捏着瓷瓶，指尖能感觉到里面灵力的跳动，像颗沉睡的星子。
回到出租屋，韩石立刻开始炼化。
他把灵明液倒进嘴里，一股清凉的感觉顺着喉咙往下流，像条小蛇钻进了双目。他能感觉到灵气在眼底汇聚，冲进“睛明”“攒竹”等穴位，每冲一次，眼睛就酸涨一分。半个时辰后，他只觉得眼前一黑，接着是铺天盖地的光——
等他睁开眼睛，世界变了。
窗外的梧桐树，每片叶子的脉络都清晰可见，叶尖凝着的露珠里，居然映着他的影子；隔壁修士的储物袋，他不用神识扫，就能看到里面装着一瓶“培元丹”和三块下品灵石；楼下的包子铺，卖包子的妇人藏在围裙里的符纸，他甚至能看清上面的符文——“防扒符”。
“灵眼进阶了。”韩石摸着胸口，感受着灵气在体内流转。
之前的灵眼，像盏昏黄的灯，只能照十丈内的东西；现在的灵眼，像盏明亮的灯笼，能照二十丈，而且能隐约看破“低级幻术”——比如有人用“隐身符”躲在墙后，他能看到墙上映出的人形轮廓；比如有人卖假丹药，他能闻到丹药里的杂质味。
韩石走到窗边，看向远处的天阙堡方向。堡墙高耸，上面插着黑色的旗帜，像只蛰伏的巨兽。他摸了摸怀里的传讯符残灰，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他知道，自己不需要躲进笼子里。
他有石锁，有灵眼，有自己的路。
雨停了，月亮从云层里钻出来，洒在窗台上。韩石坐在桌前，把灵明液瓶子收进储物袋，指尖敲了敲石锁——锁身还是温凉的，像南宫婉的手，像他的初心。
明天，他要去做件更重要的事。
比如，去看看那些“坤元之钥”的流言，到底是从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