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戒上的天平虚影持续向右侧倾斜，暗红色的阴影在托盘上翻滚、膨胀，仿佛有生命般试图吞噬代表新生丘陵的微光。铁书墨盯着那虚影，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戒面——滚烫，且带着某种细微的、令人不安的震颤。
这不是错觉，是规则层面的预警。
“老王，”他头也不回，“叫醒所有核心成员。五分钟后，紧急会议。”
王铁锤应声而去。铁书墨则转身走向最高处的观测台，那里安装着从千刃山锚点转移过来的“规则波动监测仪”。仪器屏幕上一片平静，但当他将归墟戒靠近感应端口时，屏幕瞬间被密密麻麻的红色波纹覆盖！
波纹源头显示在太平洋彼岸，坐标……落基山脉。
“果然。”铁书墨眼神冰冷。
五分钟后，临时指挥中心的灯光亮起。林招娣披着外套匆匆赶来，老默眼中冰蓝纹路尚未完全消退，孙浩已经进入战斗状态，伊丽莎白的全息投影出现在角落，甚至连青禾也被请了过来——他作为净世庭观察员，可能知道些什么。
“西边出事了。”铁书墨开门见山，将监测仪画面投射到中央光幕，“规则层面的大规模扰动，强度至少是苍白之主巅峰时期的三倍。源头在北美落基山脉，与伊丽莎白之前截获的源理会前哨站坐标重叠。”
伊丽莎白补充：“七小时前，最后一次截获通讯显示他们准备进行‘祭祀’，目标是稳定与‘收割者’的通道。现在看来……他们可能成功了，或者说，成功了一部分。”
“收割者究竟是什么？”孙浩皱眉，“之前只说是某个古老存在，但具体——”
“我知道。”青禾突然开口。
所有人都看向他。
这位净世庭观察员站起身，淡绿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情绪：“‘收割者’不是个体，也不是文明，而是一个……‘机制’。净世庭档案中有零散记载，称其为‘宇宙的园丁’或‘规则的修剪器’。”
他走到光幕前，调出自己权限内能访问的遗迹数据库片段：“根据记载，在某些特定情况下——通常是某个区域规则严重失衡、且存在大规模非自然进化时，‘收割者机制’会被激活。它的作用是：强行重置该区域的规则场，抹除所有‘不符合原始设计’的存在，并将规则恢复至预设模板。”
“听起来和追光者的‘校对’有点像？”王铁锤问。
“完全不同。”青禾摇头，“追光者是修复创伤，保留既成事实；收割者是格式化硬盘，一切推倒重来。而且……收割者通常不是主动降临，而是被‘召唤’——通过大量规则媒介的献祭，建立临时通道。”
铁书墨想起天平右侧托盘上那团暗红色阴影：“如果收割者真的降临北美，会发生什么？”
“首先，北美大陆所有规则异常现象会被强制清除——包括源理会自己，包括那些古灵聚落，包括一切在末世中诞生的变异生物和觉醒者。”青禾声音沉重，“然后，该区域的规则会被重置为‘默认状态’，可能需要数百年才会自然演变出新的生命形态。最后……”
他顿了顿：“如果献祭的规则媒介足够多，通道足够稳定，收割者的影响范围可能会扩散。”
“多远？”林招娣声音发紧。
“无法预估。档案记载中，最严重的一次‘收割事件’发生在第二纪元，波及了三分之一银河系。”青禾看向铁书墨，“但我们有一个优势——你手中的那把‘秤’。”
归墟戒微微发烫，仿佛在回应。
“你是说……它能对抗收割者？”老默问。
“不能对抗，但可能‘谈判’。”青禾盯着戒指，“既然它能与追光者达成交易，理论上也能与收割者机制沟通。前提是……在收割完全启动前，找到它的‘决策节点’。”
铁书墨沉默片刻，环视众人：“所以我们现在有两条线：第一，东方线，继续推进重建，稳定联盟，同时探索遗迹‘摇篮’寻找更多筹码；第二，西方线，必须有人去北美，阻止或至少延缓收割者的降临进程。”
“我去。”老默毫不犹豫，“我的血脉感应最强，能最快定位源头。”
“我也去。”伊丽莎白的声音响起，“我熟悉源理会的内部结构和行事方式，而且……洛克菲勒家族欠的债，该由我来收尾。”
铁书墨看向孙浩：“你带两支精锐小队随行，不要硬拼，以侦察和干扰为主。目标有三个：一，确认收割者通道的稳定程度；二，如果可能，救出那些被当作祭品的古灵；三，找到并破坏献祭仪式。”
“明白。”孙浩点头。
“老王，林姐，”铁书墨转向技术组，“加速符文田垄的推广，尽快让联盟各营地实现粮食自给。这是稳定后方的根本。同时，全力研究遗迹‘摇篮’——青禾，我需要你列出所有可能帮助到西方线的技术或信息。”
青禾快速操作个人终端：“‘摇篮’数据库中有关于‘规则通道稳定原理’的记载，以及几种临时干扰通道的方法。但需要特定材料……其中一种关键成分是‘星尘沙’，只在特定陨石坑中才有。”
“位置？”
“净世庭记载的最近一处矿点在……西伯利亚平原北部。”青禾苦笑，“距离我们四千公里，而且末世后环境不明。”
“记下坐标，作为备用方案。”铁书墨转向玄冰，“玄冰，你能联系上北美那些古灵聚落吗？”
古老誓约之灵缓缓浮现：“吾可尝试通过‘盟约回响’传递信息，但距离太远，且北美古灵可能已封闭自我感知。成功率……不足一成。”
“试试。”铁书墨最后看向归墟戒，“至于这把秤……我得研究研究，怎么用它跟一个‘机制’讨价还价。”
任务分配完毕，众人散去准备。
老默走到铁书墨身边，低声问：“你不去？”
“我得坐镇中枢。”铁书墨看向东方初升的朝阳，“联盟刚建立，青禾的技术需要推广，遗迹需要探索，还有……天平的预警不止西方。东方这边，也有阴影在动。”
他调出另一组监测数据——在新生丘陵东南方向八百公里处，最近三天检测到七次异常的规则波动，波动特征与已知任何势力都不符。
“有人趁着我们的注意力被西方吸引，在暗处搞小动作。”铁书墨咧嘴，“正好，我最近有点闲。”
老默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两小时后，三架改装过的垂直起降飞行器从新生丘陵起飞，向西而去。机舱内，老默闭目感应血脉指引，伊丽莎白整理着源理会的内部资料，孙浩检查着装备清单——他们携带了十二枚“高级静止结晶”和六套“规则干扰器”，这是新夏联邦目前能拿出的最强战术储备。
铁书墨站在起降场边缘，看着飞行器消失在云层中。
归墟戒上的天平虚影依然倾斜，但此刻，左侧托盘上除了新生丘陵的微光，又多了一缕——那是代表老默他们的光点，正跨越海洋，飞向那片暗红色的阴影。
“老板，”王铁锤走到他身后，“青禾说，西伯利亚那个陨石坑的坐标已经输入系统了。但我们目前没有远程勘探的能力。”
“会有的。”铁书墨转身，“通知铁城赵工，我要他那边所有关于重型飞行器和勘探装备的技术资料。告诉他，用这些资料，可以换未来三年优先供应的高产种子份额。”
“还有，”他顿了顿，“让苗岭和珊瑚营地的人过来一趟。他们手里有些‘土特产’，我觉得……可以做成不错的陷阱。”
阳光洒在新生丘陵的青草上，一切看起来平静祥和。
但地下遗迹的AI倒计时在跳动，西方的阴影在蔓延，东方的暗流在涌动。
铁书墨摸了摸归墟戒，感受着那滚烫的、仿佛在燃烧的警告。
“来吧，”他低声自语，“看看这次，谁是镰刀，谁是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