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欺负我是外村嫁来的,我每次挨打都冷眼旁观,好的轮不到我,剩饭冷菜倒是管够。
几个妯娌也起排挤我,脏活累活全推给我,还动不动就在婆婆面前搬弄是非……”
她一边说,眼泪一边无声地往下淌。
“我为了小刚……都忍下来了。可就在前不久,我撞见他和村头那个寡妇张杏花……在柴垛后面干那些不要脸的勾当!”
“我气不过,去质问他。他反倒恼羞成怒,说我整天丧着个脸,看着就晦气,说张杏花那样才叫女人,说我连给她提鞋都不配!然后他还把我打晕了过去。”
吴桂芬气得脸色发青,“天杀的王有财!挨千刀的畜生!当年娶你的时候说得天花乱坠,拍着胸脯保证会对你好!
你爹也是念着他们苗云村比咱村更富裕些,盼着你过去能过上好日子,这才点了头……没想到啊没想到,终究是看走了眼!”
陈贺香吸了吸鼻子,“我就想着跑回娘家。我想让我爹,让我弟去把小刚接出来,我们娘俩就算讨饭也要离了那狼窝。可我走到村口,又不敢进去了……”
她捂住脸,肩膀塌了下去,“我怕我爹为难,他是生产队长,要脸面……我更怕我弟那个爆竹性子,他要是知道了,非得去跟王家拼命不可。
王家兄弟五个,个个都不是善茬,他去了肯定要吃亏的。
我、我真是没用透了,活着拖累爹娘,也护不住自己的孩子……”
白婉婉伸出手,握住陈贺香那双冰凉的手。
“香香姐,你听我说。陈叔是生产队长没错,可他要是在自己闺女被欺负成这样的情况下,还只想着脸面,那以后他在村里才真没法立足,谁还会看得起他?”
“王家兄弟五个是不少,你怕弟弟吃亏,可咱们河西村的老少爷们加起来有多少?这事,从头到尾,理就全在咱们这边!”
吴桂芬接过话头,“是啊,香香。咱们河西村的人是穷,但血性还没丢光!只要这事摊开了,让大家知道你受了这么大委屈,我敢说,村里的老少爷们就绝不会袖手旁观!”
“香香姐,你现在觉得走投无路,是因为你把你和小刚,看成了孤儿寡母,觉得谁都靠不上。可你不是啊!”
她用力握了握陈贺香的手,“你身后有你爹,有你弟,还有整个河西村可以给你撑腰!”
“你就是老是怕这怕那,才让王家那帮人觉得你好拿捏,可以随意作践。
你挨了那么多打,咬着牙跑了四五十里路回来,难道就是为了这样窝窝囊囊地去死?然后留着小刚一个人在那个火坑里?你甘心吗?”
“我……我不甘心!”
陈贺香抬起头,泪水汹涌而出。
“好!那就鼓起勇气来。今晚上你就安心在我家休息。明天,我陪你回陈家,咱们把这事,一五一十,跟你爹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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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白婉婉陪着陈贺香往家走。
路过村委会那排平房时,白婉婉停住了脚步。
“香香姐,你在这门口等我一下,就两分钟。”
她快步走进村委会,熟门熟路地拿起电话听筒,摇动手柄。
“喂?山哥吗?我是白婉婉。有事想找你帮个忙,钱不是问题……”
她简短地交代清楚,挂了电话。
两人刚走到陈家院门外,还没进去,就先被隔壁眼尖的周老太瞅见了。
周老太放下手里的活计,“哎哟!这不是贺香吗?你咋这时候回来了?这脸上……是咋弄的?跟人打架了?”
她这一嚷嚷,屋里的人立刻听见了。
陈贺新第一个冲了出来,手里还拿着半截正在修的锄头把。
“姐!”他脸上先是一喜,随即那笑容就僵住了,看到陈贺香脸上的伤痕,眉头狠狠拧了起来。
他几步跨过来,双手握住陈贺香单薄的肩膀,“姐?你……你这脸……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了?”
白婉婉见周老太一脸掩饰不住的好奇,便开口道:“这事说来话长,外头冷,咱们进去说吧。”
进了堂屋,陈光也闻声从里屋出来了。
陈贺香深吸了一口气,在白婉婉鼓励的目光下,把事情细细说了一遍。
屋里气氛沉重。
她卷起袖子,露出胳膊上交错的青紫淤痕,又解开棉袄最上面两颗扣子,让陈光和陈贺新看到脖颈下方一处刀伤。
陈贺新猛地站起身,红着眼睛,一拳砸在旁边的木质小茶几上,茶几面竟被砸出一道裂痕。
“畜生!那个王八蛋居然敢这么对你!”
陈贺新额头青筋暴起,“我早就看那王有财不是个好东西!油头粉面,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
那王有财在王家排行老五,从小被爹娘和上头几个哥哥惯着,好吃懒做。
当年就是看上了陈贺香模样好,这才托了媒人来说和。
当初陈贺新就极力反对,觉得这人不是踏实过日子的。
奈何当时陈光觉得王家条件确实好,陈贺香自己也是对未来的生活存了点憧憬。
嫁去苗云村这些年,陈贺香每次回娘家,总是报喜不报忧,王有财也顾忌着脸面,打的都是身上能用衣服遮住的地方。
陈贺新一直以为姐姐虽然可能过得没那么如意,总不至于太差。
如今这血淋淋的真相摆在眼前,让他又怒又悔,恨自己当初没有坚持,更恨自己这些年竟如此粗心大意,没看出姐姐的强颜欢笑。
陈贺新吼着,“离婚!必须离婚!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现在就去苗云村!”
陈贺香拉住了他的胳膊,“可……可要是离了,小刚怎么办呢?王家不会让我把小刚带走的!他们虽然不待见小刚,可那到底是他们王家的种。但要是把小刚留在那样的家里长大,这辈子……肯定就毁了……”
陈贺新转身就冲进了厨房,再出来时,手里已经拎起了把斧头。
“姐,你别怕!我现在就去苗云村把小刚抢回来!”
陈光一个箭步冲过去,拦在门口,“贺新!你给我站住,把斧头放下!王家兄弟五个,在村里横得很。你一个人,拳难敌四手。你讨不着好,更别提要回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