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他一个人去的？”
白婉婉的声音响起，打破了父子俩对峙的僵局。
“陈叔，香香姐是咱们河西村嫁出去的姑娘。欺负她，就是在打咱们全村老少的脸！这事只要在村里说一声，村里愿意出头的爷们，绝不会少。”
陈光被她说得一愣，“可这样……不是破坏了两个村的关系吗？要是以后结了仇，那、那我们家可就罪过大了啊！”
“您怕结仇？陈叔，这事往小了说是家庭矛盾，往大了说，就是迫害妇女、虐待儿童！咱们占着天大的理！您为了怕那可能会结下的仇，就宁愿眼睁睁看着闺女外孙在火坑里继续熬？他们打贺香姐的时候，可没想过两村关系！”
“这这这……话是这么说，可是……”
陈光还在犹豫，嘴唇嚅嗫着，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反驳。
“老陈！听说贺香丫头回来了？”
刘宏杰和赵玉珍两口子一前一后进了院子，显然是听到了风声赶过来的。
赵玉珍一眼看到形容凄惨的陈贺香，眼眶立刻就红了，几步上前拉住陈贺香的手，“哎呦我的傻姑娘……在婆家受了这么大委屈，怎么一声不吭地跑回来了？要不是周婶子跑去跟我说，我还不知道！”
陈光急忙迎上去，一把拉住刘宏杰的胳膊，“宏杰！你来得正好！快，快劝劝这几个愣头青！贺香在婆家受了委屈，可贺新就要拎斧头去苗云村拼命，婉丫头还要拉着全村人去讨说法。这要是闹起来，弄成两村械斗可怎么收场啊！”
刘宏杰拍了拍陈光发抖的手，“老陈啊，我刚才在门口，大概都听见了。我觉得……婉丫头说得在理。”
陈光下意识地点头附和，“你们看，村长都这么说了……贺新你……”
话说到一半，他顿住，扭过头，瞪大眼睛看向刘宏杰，“不对！你……你说什么？”
“老陈，我理解你的顾虑。你是队长，想得多，怕给村里惹麻烦。但这件事，现在已经不是你一家的私事了。”
“今天是你们陈家的闺女在婆家被欺负，明天，就可能是我老刘家的、老赵家的、老李家的闺女！咱们河西村要是连自己的姑娘都护不住，让人欺负成这样都不敢吱声，那外面的人会怎么看咱们？往后咱们村的姑娘说婆家都要矮人一头，小伙子在外面也直不起腰杆。”
赵玉珍也跟着附和，她是个爽利性子，早就憋着一股火了，“上次苗云村那帮人来咱们村抢栗子，我早就想找他们说道说道了！我现在就让人去套牛车，多叫点人。”
白婉婉开口道，“不用套牛车。我找了朋友帮忙，借了辆小货车，咱们多带点人去，速战速决。”
陈光：……
坐着货车去干仗啊？那他们家还真是有牌面。
叭叭！
院门外传来两声清脆响亮的汽车鸣笛声。
白婉婉唇角向上一勾，“来了。”
几个人从屋里走出去，只见院门外赫然停着一辆……小客车！这简直是比货车还有牌面啊！
张山从驾驶室探出头来，朝着白婉婉挑眉一笑。
车门拉开，又跳下来四五花臂壮汉，看着就不好惹。
“妹子，够意思吧？一听是给被欺负的女同志讨公道，哥几个二话不说，借了我客运站侄子的车，来壮壮声势。”
刘宏杰：！
陈光：！！
白婉婉：……
村里的消息传得比风还快。
一听要去苗云村讨说法，还是坐着小客车去，根本不用白婉婉动员，村里的小伙都呼啦啦地聚拢了过来。
“都别挤！别挤！上不去车的就不要硬挤了！”
刘宏杰扯着嗓子维持秩序，“去了是讲道理的！拿点棍子、扁担、锄头把就行，带了刀的统统给我留下！听见没有！”
人群闹哄哄的，把刘宏杰的叫喊声淹没了。
赵玉珍眼疾手快，把试图往车边凑的刘奶奶拦了下来，“妈！您这身子骨就别去凑这个热闹了吧？”
刘奶奶不乐意了，挥舞着手里的拐杖，“我这身子骨怎么了？硬朗着呢！老娘我年轻时候，哪回不是冲在第一线的？俺们娘子军……”
白婉婉见状，上前扶住刘奶奶的另一只胳膊，温声劝道：“刘奶奶，我知道您厉害。可咱们是不是应该把宝贵的机会多留给年轻人？您老是主心骨，坐镇后方不是更好？”
刘奶奶被白婉婉这么一说，咂摸了一下，觉得好像很有道理，也不再往车边挤了。
“那行吧……你们可得给咱村争口气！好好收拾那帮王八羔子！”
这年头根本没有超载的概念。
那辆小客车，硬生生挤上去将近四十号人。
没挤上车的村民看着客车启动，羡慕得眼睛都红了，比撕了码了还难受。
有车坐，还能去干仗，对手还是苗云村！
这种活动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了……
陈家三口也都在车上。
陈光心里七上八下，暗暗祈祷待会儿千万别真的打起来，最好能和平解决。
同时，一股愧疚感涌上心头。
闺女嫁过去受了那么大委屈，自己作为父亲，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替她出头，而是怕惹麻烦、劝她忍气吞声……
自己这大半辈子，真是白活了！
不同于老爹的自我检讨和担忧，陈贺香坐在车厢中部，被几个熟悉的婶子围着。
满车都是为了她的事赶来的乡亲，眼泪一直就没停过。
没想到，真的会有多人，愿意为了她一个差点寻死的女人，如此兴师动众。
陈贺新则和几个年轻小伙子挤在车厢后面，摩拳擦掌。
车上其他人更是七嘴八舌说个不停，很多人还是第一次坐这种小客车，感觉新鲜又神气。
“香香姐，一会儿到了地方，你在旁边看着就行！把王家那群活驴交给咱们！”
“妈了个巴子的，苗云村那帮人平时就用鼻孔看人，这回非得让他们瞧瞧，咱们河西村也不是好惹的！”
“没错！新仇旧恨一起算！上回抢栗子打人的账还没跟他们算呢！贺香丫头，待会站远点，免得动起手来，血崩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