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傀无声滑行于风雪,通体晶莹如琉璃,双目幽蓝似鬼火。它们身形与人相仿,但动作僵硬诡异,每一步踏出,足下冰面便蔓延开蛛网般的白霜。二十余具冰傀分成两股,一股直扑冰龙脊上的林惊澜小队,另一股则迂回包抄,显然要断其后路。
“结圆阵!长枪手在前,弩手在后!”林惊澜厉喝。紫阳真气全力运转,周身泛起淡金色毫芒,在这幽蓝风雪中如同灯塔。
士卒迅速变阵。长枪如林指向外,枪尖在辟寒丹药力与火阳草叶的加持下,隐隐泛着暗红微光。弩手张弦搭箭,箭簇同样缠绕着浸过火阳草汁液的布条。
冰傀已至十丈内。它们无视枪林,径直扑来!
“刺!”
长枪齐出,刺中冰傀胸腹!然而枪尖入冰不过寸许,便再难深入。冰傀体内传来“咔嚓”脆响,竟顺着枪杆向前滑行,幽蓝双目死死盯住持枪士卒!
“弃枪!后退!”林惊澜长剑出鞘,剑光如电横扫!蕴含紫阳真气的剑芒斩在一具冰傀脖颈,“嗤啦”一声,竟削下半片头颅!但那冰傀动作只微微一滞,断颈处冰晶蠕动,竟有重新凝结之势!
“物理攻击效果有限!”冷霜清叱一声,双掌翻飞,玄阴真气化为肉眼可见的白色寒流,缠绕向一具冰傀。那冰傀动作明显迟缓,体表开始龟裂。“它们以寒龙之力驱动,至阴至寒!需以至阳之力或更精纯的阴寒真气破解!”
林惊澜闻言,立刻喝道:“火阳草叶贴于兵器!弩手,火箭!”
士卒迅速将备用的火阳草叶拍在刀枪之上,草叶接触兵器瞬间,赤红光芒流转,兵器温度骤升。弩手点燃火箭,数十道火光穿透风雪,射向冰傀!
“噗噗噗!”
火箭钉入冰傀躯体,火阳草汁液蕴含的至阳之气与冰傀体内寒力激烈冲突,发出爆豆般的炸响!数具冰傀动作顿时僵直,体表裂痕蔓延,最终“哗啦”一声碎裂成满地冰渣!
然而冰傀数目太多,且碎裂后,冰渣竟在风雪中缓缓蠕动,似要重新聚合!更棘手的是,后方包抄的冰傀已然逼近,形成合围之势!
“不能纠缠!向谷地冲锋!抢占那处冰台!”林惊澜目光锐利,指向冰火眼边缘一处凸起的、布满嶙峋冰柱的平台。那里位置较高,且冰柱可作掩体,易守难攻。
“冷姑娘开路!本王断后!”
“好!”冷霜身形飘忽,双掌如穿花蝴蝶,玄阴真气化为道道白练,所过之处冰傀动作迟缓、冰屑纷飞。她专攻冰傀关节薄弱处,虽不能一击毙敌,却为队伍打开通道。
林惊澜则立于队尾,长剑舞动如轮,紫阳剑气纵横捭阖,将追来的冰傀一一逼退。每一剑都蕴含灼热真气,斩在冰傀身上便留下一道焦黑裂痕,延缓其重组。
小队且战且进,在冰傀群中艰难撕开一条血路。不断有士卒被冰傀幽蓝目光扫中,动作迟缓,随即被冰傀扑倒,瞬间冻成冰雕!惨叫声被风雪吞没。
短短百丈距离,竟折损二十余人!
终于,小队冲上冰台。冰台方圆三十丈,背靠陡峭冰壁,三面皆是数丈高的冰阶,易守难攻。冰傀追至台下,试图攀爬,但冰阶滑不留足,且被台上箭矢、滚石压制,一时难以攻上。
“清点人数,救治伤者,布置防线!”林惊澜喘息片刻,立刻下令。他脸色微微发白,方才断后消耗甚巨。
冷霜也气息微乱,她扫视台下越聚越多的冰傀,以及远处谷地中央那愈发炽烈的幽蓝光芒,沉声道:“王爷,冰傀只是拖延。仪式……快要到关键时刻了。”
林惊澜望向谷地。九根青铜柱光芒大盛,柱顶玄珠碎片已完全化为液体般的蓝光,缓缓滴落,汇入中央巨鼎的黑水之中。巨鼎内的黑水沸腾如煮,蒸腾起的黑气与天空漩涡垂下的淡蓝电光逐渐交融。祭台上,朝鲜国师双手高举,枯瘦身躯在光芒中如鬼似魅,吟唱声穿透风雪,直抵人心。
高坡上,努尔哈赤按刀而立,目光如鹰隼扫视全场,显然已察觉闯入者,却并未急于调兵围剿,反而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他在等。”林惊澜心中明悟,“等仪式完成,寒龙之力爆发,一切闯入者都将灰飞烟灭。冰傀……只是用来消耗我们的炮灰。”
“王爷,看那里!”一名眼尖的士卒指向冰台侧后方。那里,一条被冰层覆盖的狭窄裂隙,似可通向谷地更深处,且位置隐蔽,不易被察觉。
“是地图上未标注的密道?”林惊澜精神一振,迅速对照赵老七所绘地图,确实没有此路。“或许是冰川运动新形成的裂缝。冷姑娘,你带三十人守住冰台,制造我们仍在此处的假象。本王带其余人,由此裂隙潜入,直捣黄龙!”
“王爷,太危险了!裂隙狭窄,一旦被堵,便是绝地!”冷霜反对。
“正因为危险,敌人才不会防备。”林惊澜决然道,“时间紧迫,不能再耗下去。你在此吸引注意,若见谷地中心有异动,便是我们得手或暴露之时,届时你可率队从正面佯攻,接应我们撤退。”
冷霜知他决心已定,不再劝阻,只郑重道:“王爷保重。”
林惊澜点了包括自己在内的八十名状态尚可的士卒,每人只带短兵、弩箭、手雷及剩余火阳草。众人用绳索相连,依次钻入那道仅容一人通过的冰裂隙。
裂隙内寒气更重,冰壁光滑如镜,众人只能以匕首凿冰,艰难前行。不时有冰屑簌簌落下,仿佛随时可能崩塌。走了约莫一刻钟,前方隐约传来光亮与人声。
林惊澜示意噤声,悄然探头望去。
裂隙出口,竟位于那九根青铜柱之一的背后!距离中央巨鼎,不过五十步!此处恰好是视觉死角,且因青铜柱光芒刺眼,守卫的注意力多在外围,竟无人察觉身后冰壁中钻出一队人来!
祭台上,朝鲜国师的吟唱已至高潮。他取出一柄漆黑的骨质匕首,缓步走向巨鼎旁那三十余名明军俘虏——他们已被剥去上衣,绑在木桩上,口塞麻核,怒目圆睁。
“时辰将至……以汝等热血,为寒龙开眼……”国师嘶哑笑着,举起匕首。
林惊澜瞳孔骤缩。不能再等了!
他猛地从裂隙中跃出,厉声长啸:“放箭!”
八十支弩箭如蝗飞出,直射祭台与周围守卫!同时,数枚手雷划出弧线,落向青铜柱基座!
“敌袭——!”女真兵猝不及防,顿时大乱!
朝鲜国师动作一顿,猛然回头,幽深眼眸锁定林惊澜,非但无惊,反而露出一种近乎癫狂的喜悦:“来了……终于来了……紫阳传人……最好的祭品!”
他竟不顾射来的箭矢,骨匕方向一转,直指林惊澜:“以汝之魂,代彼之血,寒龙……将得更强之力!”
巨鼎中黑水轰然沸腾,九道蓝光自青铜柱冲天而起,与天空漩涡彻底连接!整个谷地,地动山摇!
子时三刻,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