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二字定下基调，书房里的气氛总算从互相试探的塑料情，进阶到了可以谈点实际利益的阶段。裴文亮吩咐下去准备酒菜，说是要尽地主之谊，曹大镖头自然从善如流——谈判嘛，酒桌上好说话，这是古今通则。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两人之间的客套话也说得差不多了。裴文亮放下酒杯，看似随意地拍了拍手。
书房侧门轻启，一阵香风先于人影飘了进来。紧接着，一个身着水红色舞衣，身段窈窕婀娜的女子，抱着一柄装饰华丽的连鞘长剑，袅袅娜娜地走了进来。她面容娇媚，眼波流转间自带一股风流韵味，对着裴文亮盈盈一拜：“芊芊见过大人。”
裴文亮笑着对曹大镖头介绍：“曹镖头，这位是红袖府的芊芊姑娘，一手剑舞堪称凉州一绝。今日你我相谈甚欢，便让芊芊舞上一曲，以助酒兴。”
曹大镖头嘴里正叼着一块酱牛肉，闻言眨了眨眼，心里门儿清：来了来了，第二道考验！文的不行（诗仙附体碾压了），武的试探过了（破势装逼成功了），现在来综合才艺展示了？这老狐狸套路挺深啊！
他赶紧把牛肉咽下去，擦了擦嘴，露出一个标准的社会笑：“哎呀，那敢情好！早就听说红袖府姑娘们才艺双全，今天可算能开开眼了！”
芊芊嫣然一笑，也不多话，后退几步，来到书房中央的空地。她缓缓抽出怀中长剑，剑身如一泓秋水，寒光闪闪，显然并非装饰品。
乐声未起（也没乐队），她已翩然起舞。
起初，舞姿柔美曼妙，长袖翻飞，腰肢轻摆，确实赏心悦目，像是某种高级的健美操。但渐渐地，那柄剑融入了舞蹈之中，剑光开始随着她的身形流转，时而如弱柳扶风，时而如惊鸿掠水。
曹大镖头一开始还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嘴里啧啧评价：“嗯，这柔韧性，这身段……不去练瑜伽可惜了……”
但看着看着，他脸上的嬉笑慢慢收敛起来，眼神变得专注。
那剑光看似华丽舞动，但在他的感知中，却隐隐透出一股极其凝练、锋锐的“意”。这并非杀气，而是一种将自身精气神与剑器完美融合后，自然散发出的韵律。剑尖划过的轨迹，暗合某种玄奥的剑理，周围的空气似乎都随着那剑势微微震颤、切割。
“卧槽……剑意？！”曹大镖头心里咯噔一下。这玩意儿可不是大白菜，不是内力深厚、剑法纯熟就能练出来的，这需要对剑道有极深的感悟和理解。眼前这芊芊，看着年纪不大，竟然摸到了“剑意”的门槛？而且看其精纯程度，绝非初窥门径那么简单！这至少是“炉火纯青”境界中，少数顶尖剑客才能触及的领域！
这红袖府……水这么深的吗？一个舞姬（如果她真是舞姬的话）都有这等修为？
芊芊的舞姿越来越快，剑光缭绕，仿佛在她周身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剑幕。她眼神中的柔媚渐渐被一种专注和凌厉所取代，整个人仿佛化成了一柄出鞘的利剑。
突然，她一个急旋，长剑如毒蛇出洞，带着一股尖锐的破空声，直刺前方——并非指向任何人，但那股凝练的剑意却瞬间锁定了一种“假想敌”，让旁观的鹏云都下意识地身体微绷。
剑尖在距离墙壁仅一寸之地骤然停住，纹丝不动。
舞毕，收剑。芊芊气息平复得极快，脸上重新挂上娇媚的笑容，对着裴文亮和曹大镖头再次行礼，仿佛刚才那个剑气凌人的女剑客只是幻觉。
裴文亮抚掌赞叹：“好！芊芊姑娘的剑舞，每次观看，都让人心旷神怡啊！” 他转头看向曹大镖头，眼神带着探究，“曹镖头觉得如何？”
曹大镖头没有立刻回答，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然后看着芊芊，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舞跳得不错，身材也好……不过芊芊姑娘，你这‘剑意’练得有点费裙子啊，刚才那个转身，裙摆差点被自个儿的剑气给割了，下次注意点，怪贵的。”
“……”
书房里瞬间安静了一下。
芊芊脸上的娇媚笑容僵住了，眼神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惊。他……他看出来了？不仅看出了剑，还精准地点破了“剑意”？甚至注意到了她自己都差点忽略的、因控制剑意不够圆融而导致的细微气机外泄？
裴文亮眼中精光一闪，随即哈哈大笑，打破了寂静：“曹镖头果然好眼力！” 他对着芊芊挥挥手，“芊芊，你先下去吧。”
芊芊深深看了曹大镖头一眼，那眼神复杂，带着惊疑和一丝不服气，但还是依言退下了。
裴文亮这才对曹大镖头解释道：“曹镖头莫怪。芊芊是红袖府年轻一辈的翘楚，性子傲了些。听闻曹镖头武功高深，便有些不服气，这才借着献舞之名，想试试曹镖头的眼力。倒是让曹镖头见笑了。” 他这话半真半假，试探是真，但说是芊芊自发行为，那就是糊弄鬼了。
曹大镖头摆摆手，大度地说：“没事没事，年轻人嘛，气盛，理解。像我这么年纪轻轻就武功高强、英俊潇洒、还才华横溢的人，走在街上被人嫉妒、被人试探，那是家常便饭。”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叹了口气，用一种略带凡尔赛的语气说道，“有时候照镜子，我自己都忍不住感慨——我这人还蛮好看的，实力还这么强，让别人怎么活啊？有点压力很正常。”
“噗——” 旁边一直努力当背景板的鹏云差点把口水喷出来，赶紧低头捂嘴，肩膀剧烈耸动。
裴文亮脸上的肌肉也抽搐了几下，强行维持着笑容，感觉这天快要聊不下去了。这小子，不仅手段厉害，脸皮厚度更是深不可测！
他赶紧把话题拉回正轨，清了清嗓子：“咳咳……曹镖头，既然你我都有意合作，那不知曹镖头倾向于哪种方式？是之前提到的，挂个名头，由裴家照拂一二？还是……”
“平等合作。”曹大镖头收起自恋的表情，语气变得清晰而果断，“风云快递是独立的镖局，我只对镖局的生意和兄弟们负责。所以，我选后者。各取所需，互不统属。”
“好。”裴文亮似乎早有预料，点了点头，“那接下来，就是报酬了。曹镖头需要裴某在官面上行方便，不知愿意付出什么代价？每年这个数？”他伸出一根手指，意思大概是一万两，或者更多。
曹大镖头想了想，刚准备开口报个价，比如三万两起步，逐年递增之类的。
裴文亮却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轻轻摇头，打断了他：“若是银子，那就不必谈了。”
曹大镖头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疑惑地看着他。不要钱？那你要啥？总不能是看上了我这个人吧？虽然我确实貌比潘安……
裴文亮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眼神变得深邃起来：“裴家，不缺银子。裴某想要的，是曹镖头……和风云快递的另一种能力。”
“什么能力？”
“运镖的能力，以及……应对‘特殊麻烦’的能力。”裴文亮意味深长地说道，“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会有些‘特别’的镖物，需要风云快递来运送。也可能，需要曹镖头帮忙，保护一个‘特别’的人。这些东西，和这个人，可能……会与大周宝库的某些传闻，有所关联。”
他点到即止，没有明说，但意思已经传达得很清楚。
曹大镖头心里一动，大周宝库？果然！这老狐狸的目标在这里！这才是他真正想合作的原因，之前那些官面照拂，都只是添头。
冲突从具体的金钱报酬，瞬间升级到了更宏大、也更危险的层面。但这反而让曹大镖头兴奋起来——高风险，往往意味着高回报！而且，这显然比单纯的金钱交易，更有意思，也更能将双方的利益深度绑定。
“裴大人指的是……”曹大镖头假装没听懂，故意拉长声音。
裴文亮呵呵一笑，重新靠回椅背，恢复了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到时候，曹镖头自然知晓。现在，曹镖头只需知道，裴某要的，不是银子，而是‘承诺’和‘能力’。”
曹大镖头看着裴文亮，看了好几秒，忽然也笑了，举起酒杯：“懂了。那……为咱们未来的‘特别合作’，走一个？”
“走一个！”
两只酒杯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响声。合作的内容，从庸俗的金钱，一跃进入了充满想象空间（和巨大风险）的领域。
第394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