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钰飞在小红薯上找了一家国人评价比较高的炸鱼薯条店,推开店门时,挂在门楣上的铜铃叮当作响。
她环顾四周,室内是典型时下流行的“Ins风”,白瓷砖墙、墨绿软包卡座、黄铜吊灯,墙上挂着几幅抽象的海浪油画。
每张木桌上都摆着一个小小的玻璃花瓶,里面插着新鲜的白色洋牡丹。
一切都很上镜,干净明亮得像是小红薯博主的自拍背景板。
穿着黑围裙、笑容标准得像是量过的服务员很快走来。
点单时,她流利地介绍着鳕鱼选自北大西洋,啤酒面糊是独家配方,薯条用的是某特定品种的马铃薯。
慕砚修点了点头,给沈钰飞翻译了一下她可能听不懂的一些名词。
两人要了份招牌传统炸鱼薯条套餐,外加两杯无糖苏打水。
等待的时间不长,约莫十分钟后,两个椭圆形白瓷盘被端了上来,底下衬着印有店名Logo的防油纸。
炸鱼躺在盘中央,确实巨大,足有小臂那么长的一段,裹着厚厚的、金黄色的面衣。
但那金黄有些过于均匀,透着工业感的完美,表面异常平整,缺少手工现炸应有的、细小迷人的起伏和气泡孔。
面衣边缘处,隐隐沁出一点透明的油光。
沈钰飞用刀叉切开,“咔嚓”一声,外皮应声而裂,声音倒是清脆。
里头的鳕鱼雪白,大块,纹理分明,热气蒸腾而起。
她切下一小块,连着面衣送入口中。
首先袭来的是油味,不是新鲜油炸食物的丰腴香气,而是一种略显沉闷的、盘踞在舌尖的油腻感。
面衣太厚了,咬下去有种空泛的蓬松,随即在唾液作用下迅速变得有点疲软。
里面的鱼肉是鲜嫩的,也足够湿润,但味道却异常淡薄,只有一丝遥远的、属于深海鱼类的味道,仿佛被那层厚重的盔甲隔绝了本味。
盐味很浅,需要很费力才能捕捉到。
桌上的塔塔酱和豌豆泥倒是精致,但似乎也救不了主角的平庸。
“为什么……我感觉……好像预制菜?”
沈钰飞小声和慕砚修蛐蛐。
“你看这个形状,还有外面裹得面糊,感觉得冻了不短时间了……”
慕砚修没发言,只是默默点了一下头,转头插了一块薯条品尝。
薯条是粗胖的形状,炸得外皮微硬,内里粉糯。
同样的问题,味道很淡,盐似乎只是事后匆匆撒上的一层薄纱,马铃薯本身的香气也若有若无。
吃了几根,那层顽固的油腻感便覆满了口腔。
“这薯条还没麦当劳的好吃!”
沈钰飞撇撇嘴,喝了口苏打水压压油腻的味道。
慕砚修放下叉子,给出了精辟的总结。
“面衣和鱼肉好像正在闹离婚,各过各的,薯条成为了两口子都不想要叛逆期儿子。”
“哈哈哈哈哈……”
沈钰飞听到他的总结笑出了声,很快又捂住了嘴,忍不住抖动肩膀。
“啧啧啧,果然啊,踩雷只在一瞬间。这还不如悉尼那家呢,好歹人家的鱼很有弹性,看起来很新鲜。”
勉强吃了几口,不过实在太油腻,苏打水和各种酱也压不下去,他俩就点了一份还剩了一半。
向来最排斥浪费粮食的沈钰飞,都很难勉强自己把这种东西吃完。
“e=(′o`*)))唉,浪费就浪费吧,食物给英国人做,基本可以被打上死不瞑目的标签了……”
沈钰飞出门之后叹了一口气,惋惜道。
“鹅鹅鹅……”
第二天他们就开始看秀了,还好英国的几个大品牌这次安排的时间比较靠后,他们来得晚也没错过精彩部分。
看秀前和国富集团的高管们打了个招呼,俩人就直奔自己的前排VIp坐席了。
burberry的秀场设在肯辛顿花园的一个临时搭建的玻璃馆里。
去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天空是那种湿润的灰白色,草坪绿得发亮。
沈钰飞穿了件burberry的经典款米色风衣,搭配简单的白色针织衫和黑色长裤。
慕砚修则是一身深灰色西装,没打领带,衬衫最上面的扣子松着,看着就像个随性又风趣的绅士。
他们的座位在第一排,离t台不到两米。
座位扶手上放着这次秀的主题册,封面是张黑白照片,一片荒原上立着一件被风吹起的风衣。
秀还没开始,场内已经坐满了人。沈钰飞认出几个经常在杂志上看到的面孔。
观众宾客们低声交谈着,空气里混着各种语言的碎片,还有不同香水交织成的复杂气息。
灯光暗下来,音乐响起,是舒缓的钢琴曲,混着风声。
第一位模特穿的是一件羊绒混纺的大衣,剪裁利落得像刀锋,颜色是雾霭灰。
模特走得并不快,但每一步都踩在节奏上。
接着是第二件、第三件……风衣、西装、连衣裙,色调从灰渐变到驼,再到深深的巧克力色。
沈钰飞离得近,能看得到一些细节,有一件风衣的黄铜扣子做成了指南针的形状,敞开的西装露出内衬印着古老的航海图,还有一条裙子腰带末端的金属扣是伦敦塔桥的造型。
中场时,音乐忽然变了。
从钢琴曲切换到电子乐,节奏加快。
打向t台的灯光也变成冷白色,一系列黑色单品登场。
漆皮风衣、pVc材质的斗篷、带反光条的派克大衣。
模特们的妆容也变了,眼线拉得很长,嘴唇涂上了暗紫色的口红。
最后一套是件白色婚纱,如果那能叫婚纱的话。
它不是传统的蓬裙,而是件修长的、用数百片羽毛缀成的长袍,外面罩着层透明的硬纱。
模特头上戴着荆棘编成的头冠,美得锋利,美得不近人情。
秀结束,设计师出来谢幕。掌声很热烈。沈钰飞也跟着鼓掌。
之后的派对在秀场旁的一个帐篷里。
香槟塔、鱼子酱小点、穿燕尾服的服务生穿梭其中。
沈钰飞拿了杯苏打水,站在稍靠边的位置,慕砚修被人认出来了,是慕国富某个生意合作伙伴的儿子,她懒得和陌生人假笑客套,就藏在一边躲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