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树头也不回,淡淡道:“想不劳而获,哪有那么好的事。好地方当然偏。”
他早就料到阎埠贵会抱怨了,为什么四九城里钓鱼的人不少,但是钓到的却少的可怜,就是因为受不了出城的这个累。
又骑了二十多分钟,拐下土路,沿着一条长满野草的小径推车走了一段,眼前豁然开朗。
一条宽阔的河流横亘在面前,河边已经结了冰,看着相当的厚实。
“就是这儿了。”何雨树停下车子。
阎埠贵累得一屁股坐在河岸石头上,大口喘着气,看着眼前的河面,心里还是将信将疑。
“这地方看着跟后海也没啥区别啊,水清则无鱼,能有多少鱼?”
何雨树没理他,自顾自地选了个水流相对平缓、水草边有洄湾的位置,熟练地支好马扎,打开渔具包。
他拿出自制的窝料,用打窝器精准地投到选定的钓点附近。
然后取出鱼竿,挂上自己用粮食、酒曲、香料等精心配制、揉搓成团的鱼饵。
阎埠贵歇够了,也拿出自己的宝贝,一根竹制鱼竿,鱼线老旧。
他小心翼翼地从一个火柴盒里倒出一小撮金黄色的小米粒,这就是他平时钓鱼的高级饵料了。
他学着何雨树的样子打了窝,其实也就只是随手撒了点小米,然后挂上两粒小米,将鱼钩抛入水中,便老神在在地坐下来等着。
何雨树瞥了一眼他那寒酸到极点的饵料,无奈地摇了摇头。
就这点东西,在这野河里想钓到大鱼,简直是痴人说梦。
他看阎埠贵那副自信满满又带着怀疑的样子,终于还是没忍住,从自己饵料盒里捏了一小团,递了过去:“三大爷,用我这个试试吧,你那小米,钓钓麦穗鱼还差不多。”
阎埠贵接过那团灰褐色、闻着有股淡淡酒香和粮食味的饵料,有些犹豫,但看到何雨树已经稳稳坐下,专注地盯着浮漂,便也试着挂上一点,重新抛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阎埠贵开始还东张西望,有些不耐烦,觉得跟在后海没什么区别。
可没过多久,何雨树那边的浮漂突然一个有力的下顿,紧接着被拉入水中。
何雨树手腕一抖,迅速扬竿,鱼线瞬间绷紧,竿梢弯成了弓形,一番不大不小的较量后,一条足有一斤多重、银光闪闪的大鲫鱼被提出了水面,在草地上活蹦乱跳。
“嚯!这么大!”阎
埠贵看得眼睛都直了,他在后海钓的鲫鱼,最大的也不过半个巴掌大小,何曾见过这么肥硕的鲫鱼板子?
他这边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自己手里的鱼竿也猛地一沉,浮漂直接被拖走,阎埠贵手忙脚乱地提竿,只觉得水下传来一股不小的力道。
“有鱼!有鱼!”
他激动地大喊起来,笨拙地跟鱼周旋,好在鱼不算特别大,一番折腾后,一条七八两重的鲤鱼被他拽上了岸!
看着在草地上扑腾的鲤鱼,阎埠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么快,还是鲤鱼,他用小米钓了十几年,钓到鲤鱼的次数屈指可数,还都是小不点。
“这饵料神了!”
阎埠贵看着手里剩下的饵团,如获至宝。
他这才明白,不是地方不行,是自己以前那套根本不对路!
接下来的时间,彻底颠覆了阎埠贵几十年的钓鱼认知。
何雨树那边,几乎每隔十来二十分钟就有收获,鲫鱼、鲤鱼交替上钩,个头都不小。
他动作娴熟,遛鱼沉稳,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而阎埠贵,在换上了何雨树的饵料后,也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虽然频率不如何雨树高,技术也生疏,但惊喜不断,他钓到了更大的鲤鱼,钓到了从未钓到过的大鳊鱼,甚至还意外地钓上来一条两斤多沉的大鲶鱼。
那滑溜溜的感觉让他差点脱钩,最后是手忙脚乱地用抄网才弄上来,激动得他满脸通红,不住地说:“好家伙!好家伙!这辈子头一回!”
阳光从头顶逐渐西斜,两人的鱼护都已经沉甸甸。
阎埠贵早已忘了出发时的抱怨和疲惫,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度兴奋和专注的状态。
每钓上一条鱼,他都要乐呵呵地品评半天,小心地放入鱼护,然后迫不及待地重新挂饵下竿,眼神紧紧盯着水面,生怕错过了任何一点动静。
他感觉自己从未如此富有过,这河里仿佛有取之不尽的宝藏。
“三大爷,差不多了,太阳快落山了,该回去了。”何雨树看了看天色,开始收拾东西。
“啊?这就走?”
阎埠贵正钓在兴头上,闻言满脸的不情愿,眼睛还死死盯着自己的浮漂。
“再钓一会儿,就一会儿,你看这鱼口正好呢!”
他感觉自己还能钓一百年。
何雨树不由分说,开始收自己的竿。
“再不走,天黑路不好走,而且这野地方,晚上不安全,鱼是钓不完的,下次再来。”
阎埠贵这才万分不舍地开始慢吞吞地收线,嘴里还不停念叨。
“可惜了,可惜了,这么好的鱼情,小何,咱们下次什么时候再来,一定得来啊。”
两人清点收获,何雨树的鱼护里,大大小小二十多条鱼,以鲫鱼鲤鱼为主,加起来怕是有小二十斤。
阎埠贵的网兜也毫不逊色,虽然总重可能略少,但也有十四五斤,而且种类更杂,那条大鲶鱼是绝对的明星。
阎埠贵看着自己这沉甸甸的收获,再想想自己过去十几年在后海那可怜的战绩,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
他激动地抓着何雨树的手,“小何,真是神了,你找的这个地方太好了,三大爷我服了,彻底服了,在这里不到一天钓的鱼,比我过去几十年加起来的都多,都好。”
回去的路上,阎埠贵再也不抱怨路途遥远了。
他自行车后座两边,挂满了用柳条穿起来的大鱼小鱼,沉甸甸地晃悠着。
他骑得小心翼翼,但脸上始终洋溢着无法抑制的、近乎痴傻的笑容,腰板挺得笔直,仿佛带着千军万马得胜回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