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声,安宁伯的手掌拍到石桌上,清脆又生疼。
但顾不得手疼,怒发冲冠也说不尽心底的怒气,“太不像话了!混账玩意儿!”
宁淮景挠头,“竟然还有这种事?!三妹妹对自己狠,对自家姐妹也狠,你也没抢她风头呀。”
“她这是狠吗?这是歹毒!蛇蝎心肠!”
安宁伯想得远比宁淮景多。
前朝覆灭的根由,就是因后宫一场巫蛊之术。
那一场清剿,声势浩大,无数文臣武将被牵连,乱象由点及面,不出两年,天下大乱,江山易主。
假若,二丫头说得是真的。
不提将来如何,只要圣人知晓伯府牵扯到巫蛊,必将大难临头。
宁三娘为了自己的将来,不管不顾,巫蛊也敢朝自己身上用,更敢朝家里带,这是不顾全家人的性命了啊。
而且,她这还不是前朝那么简单的埋个布人诅咒谁,而是正儿八经研究出毒虫了。
苏神医差点就被虫吃了!
她用的那蔷薇水,还是用人血制成当诱饵来的,人血!
这可真是要了血命了!
安宁伯呼地起身,原地焦虑地转起了圈。
宁小啾是个胆大包天的,宁淮景就是无知无畏的。
两兄妹对视一眼。
宁淮景先说,“爹啊,你别瞎转悠了,这事妹妹不是说过了,只要掐灭源头,那蔷薇水没激活就是普通的脂粉水,你要是担心,咱就和祖母说,分家得了。”
诶?
真别说,这话好像挺有道理。
宁俊生不转圈圈了,思考这个可能。
所谓株连,即使分家也躲不过,但总比一锅吃饭有躲得可能。
宁小啾也觉得,丧尸变异起来分不分家无所谓,但又认为不能让三妹妹在家里变。
遂再接再厉,“哥哥说得对,把二叔一家子赶出去得了,他还和许尚书亲热得比你都像亲兄弟,许家那个敬王妃也神神叨叨的。”
“怎么说?”父子二人都把脑袋凑了过来。
这一说,宁小啾就不得不把敬王妃的事也说了一些,主要就是春蒐那晚的事。
金子肯定不能说。
宁俊生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道:“你跟顾重久出去,不止是为了庞恒吧?”
诶呀?
她这就暴露了咩?
心虚,“还想逮住南疆的公主,看能不能套出有用的东西。”
这话是真的,顾重久有这想法,起码搞清楚那南邬所在,南疆地势成谜,传闻常年瘴气横生,贸然过去怕死哪儿没人收尸。
这话宁俊生信了,但是,“那你跟去作甚?”
算了,她爹比她精明,说一点也不会怎样,顾重久说了,必要时可以告诉安宁伯他们去做的事。
“唉,爹你太聪明了,”宁小啾叹气,小小声说,“我们或许能截到陈绍运的金砸。”
“怎么个事?细细说来。”父子俩脑袋凑得更近了。
这次,两双眼睛冒出的绿光,和宁小啾一模一样。
“陈绍偷偷从西北运金子,路线图被陈正截走了,我们正好出去,若是合适,我们就劫了陈正。”
宁淮景:“啊 ,那我和你一起去。”
宁俊生:“让你哥和你一起去。”
宁小啾挨个对视,从对方的眼里,看到的都是对金子赤果果的渴望。
真是一家人呀,他俩和她真像。
吃吃笑了两声,宁小啾摇头,“爹,哥哥功夫不行,会拖后腿,让他去跟岳师父练吧,练好了,我带他去西北,直接把金矿端了。”
金矿比起金子来,这饼更大更香。
宁俊生瞬间就点头,“说得对,你哥太废物了,行了,你明儿跟着岳庄主去学功夫吧,这世道,有身功夫肯定能活得久一点,你祖母那,我去说。”
“我今晚也要走,爹你别忘和祖母说哦。”宁小啾赶紧跟上。
“小二现在也越来越像爹了,比小时候精明多了,都会利用爹了。”
就这么地,安宁伯把儿女一夜之间全部离家出走的事,给大包大揽了。
“嘻嘻,”宁小啾得意一笑,“爹你等等,我去拿点东西。”
说完就跑了进屋,从床底下把小宝箱给拖了出来,这里面有平常攒的金银等物。
她和顾重久一样,也有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的预感。
把箱子推给安宁伯,“爹呀,这是我攒的宝贝,明日,愚年会安排八个护院来咱家,我和哥都不在家,让他们保护你们,还有林嬷嬷和我的小丫鬟都要护好了,你用这些养他们。”
宁俊生欣然接过去,“放心,咱家八个人还是养得起的,你的东西,爹一分都不动,等你回来,肯定原样还给你。”
“没事,你尽管用吧,我的就是爹的,”如今的宁二姑娘,已经不在意这点东西了,“若有人来送武器,你也都收好,那是很重要的东西。”
顾重久已经让人在小二宅开始制作金箭头等物,还有那个一拉就会飞的玩意,大概也琢磨出来了。
制好定会送伯府一些,她提前和爹说明白,别搞不懂乱鼓捣。
虽然可能也用不上,但是多说一句肯定比不说的好。
“好,爹都给你放你院子里,谁也不让动。”
不让动好像也不对,悄悄说,“要是三妹妹,突然变得奇怪,你就用那金针刺她。”
“?”安宁伯一脸疑问,这是个什么行为?用金针刺她妹妹。
“你别管了,听我的就是了,比如她这样——”
宁小啾做个歪嘴瞪眼小儿脚麻痹的姿势,“这样你就扎她,不管谁都要扎,必须用金针,爹你就听我的,没错的。”
宁俊生皱眉扁嘴,闺女怪异的模样让他战术性后仰,“谁家没病的孩子能是你这副怪样子,这病,苏神医应该能治。”
提起苏白,宁小啾哎呦一声,“爹呀,我不和你说了,我还要去找苏神医要些药,你就按我说得做没错的,保命。”
“去吧去吧,”闺女有正事,安宁伯也不多言,对宁淮景道:“你跟我过来,既然要出门学艺,爹要好好嘱咐你一些人情世故。”
“妹妹,我是不是好多年都看不到你了?”宁淮景突然舍不得妹妹了。
没有妹妹,谁还能拎着他城里城外说飞就飞,谁还能举着棍子追着他满骑射场跑圈。
此时的宁淮景不知道,他舍不得的这两样,都有人替她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