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闲靠在宝儿身上，感觉两条腿像面条一样软，但他硬是挺直了腰杆。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这群人，眼神空洞——其实是因为焦距有点对不准。
但在别人眼里，这就是高深莫测的“神性淡漠”。
“都起来吧。”
林闲开口了。声音不大，还带着点沙哑，但在这一片寂静中，没人敢不听。
“尘归尘，土归土。幽冥已去，因果已了。”
林闲努力回忆着以前系统给的那些台词库，拼凑出两句像样的话，意思就是“我累了。”
这就叫逐客令。
这也是试探。
如果这群人真的敬畏，就会乖乖滚蛋。如果有谁心怀不轨……
“前辈且慢！”
果然，有人不识相。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是血煞盟的盟主，这货一身血气，刚才吸收灵气吸收得最凶，现在脸色红润得像个过年的红灯笼。
他没跪，只是拱了拱手，眼神像钩子一样在林闲身上扫来扫去。
“前辈神威，我等佩服。只是……前辈为了镇压魔头，似乎伤了根基？这荒郊野岭的，前辈又带着个孩子，怕是不安全吧？不如去我血煞盟暂住几日？我那里有上好的血灵芝，正好给前辈补补。”
这话一出，周围的气氛顿时凝固了。
这就是明晃晃的试探了。
意思是：我看你虚了，想把你绑回去当吉祥物，或者切片研究。
宝儿感觉到了恶意，小脸一紧，手里的青莲杆子就要举起来。
林闲按住了她的手。
他知道，只要宝儿一动手，露了怯（毕竟刚才那招是超常发挥，现在宝儿也是强弩之末），这群饿狼就会一拥而上。
林闲看着血煞盟主，突然笑了。
他这一笑，扯动了嘴角的伤口，血丝渗了出来，让他那张苍白的脸显得格外诡异。
“你想请我喝茶？”
林闲推开宝儿的搀扶，摇摇晃晃地往前走了一步。
就这一步。
“嗡——”
他袖子里，突然掉出来一样东西。
是一块黑乎乎的、不起眼的令牌。那是系统消散前，背包里剩下的最后一样垃圾道具——【一次性幻象投影符（破损版）】。
林闲看都没看，脚底看似无意地踩在了那块令牌上。
“轰！”
一股纯粹的、黑色的、带着那个刚刚死去的幽冥殿主同款气息的恐怖威压，毫无征兆地从林闲脚下爆发出来！
虽然只是幻象，虽然只有一秒。
但对于这群刚被幽冥殿主吓破胆的人来说，这一秒足够让他们心脏骤停。
“妈呀！”
血煞盟主吓得直接一个屁股蹲坐在地上，脸上的红润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那股气息……那是幽冥殿主的气息！
难道……难道这位高人不是消灭了殿主，而是……吞噬了他？！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野草一样疯长。
看着林闲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他嘴角那一抹猩红的血迹，所有人脑补出了一出“魔吞魔、王中王”的恐怖大戏。
“滚。”
林闲只说了一个字。
“嗖嗖嗖——”
没人再敢废话。什么血灵芝，什么邀请，保命要紧！
血煞盟主连滚带爬，驾起遁光就跑，速度比兔子还快。其他人见状，生怕跑慢了被这位“吞噬了魔王”的更恐怖存在当点心吃了，一时间，满天都是慌乱逃窜的流光。
十秒钟。
刚才还人满为患的废墟，除了风声，鬼影都没一个。
林闲保持着那个高深莫测的站姿，直到确信最后一道神识探查都消失了。
“噗通。”
他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脸砸在泥里。
“爹爹！”宝儿吓坏了，连忙把他翻过来。
“别……别晃……”林闲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移位了，他大口喘着气，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宝儿……咱们……咱们也没家了。”
天道宗没了，房子没了，系统也没了。
“有爹爹的地方就是家。”宝儿擦着眼泪，把林闲背了起来。她小小的身板，此刻却稳得像座山，“爹爹，我们去哪？”
林闲闭上眼，感受着体内空空荡荡的经脉，苦笑了一声。
……
“醒了！林前辈醒了！”
还没等他搞清楚状况，耳边就炸开了一阵惊喜的呼喊。紧接着，原本安静的帐篷瞬间变得像早高峰的地铁站一样拥挤。
林闲感觉脑壳疼。不仅仅是因为之前透支精神力的后遗症，更是因为他看见了眼前这群人。
玄水真君打头阵，后面跟着那个之前想把他切片研究的血煞盟主（现在一脸乖巧得像个刚绝育的公猫），还有紫云真人、百花谷主……好家伙，修真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全到齐了。
他们看着林闲的眼神，热切得让人发毛。那不是看救命恩人的眼神，那是看一张还没兑奖的百亿彩票。
“前辈！”玄水真君那个激动啊，胡子都在抖，“您终于醒了！天地重光，万象更新，咱们这修真界的一摊子烂事，可都指望着您二位拿主意呢！”
没事吧？！怎么玄水真君突然开始叫他“前辈”了？！
林闲想坐起来，结果发现胳膊软得像面条。这该死的“真实模式”前兆吗？痛觉是之前的两倍，连虚弱感都这么真实。
一只微凉的小手扶住了他。
“都在外面等着，别吵我爹爹。”
宝儿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冷意。现在的她，换了一身干净的青色道袍，头发简单地束起，虽然还是一张稚嫩的小脸，但那双眼睛里流露出的淡淡威压，竟然让这群元婴、化神的老怪们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这就是把幽冥殿主当化肥给炼了的狠人。
谁敢不听？
玄水真君干笑两声，搓着手退后半步：“是是是，女帝说得对，咱们去外面候着，外面候着。”
“等等。”
林闲突然开口。嗓子哑得像吞了一斤沙子。
“什么……女帝？”林闲盯着宝儿。
宝儿撇了撇嘴，一脸嫌弃：“不知道啊，他们非要叫的。难听死了。”
林闲叹了口气，挣扎着站起来：“走，出去看看。这帮人，不给个说法，是不会让我们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