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沉入冰冷粘稠的深海，四周是无尽的黑暗与死寂。灵魂深处传来的撕裂感如同无数根钢针在反复穿刺，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仿佛被碾碎又重组的筋骨。林阎感觉自己像一具被遗弃在时间长河岸边的破旧玩偶，连思考都变得无比艰难。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光感刺破了黑暗。
他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不清，如同隔着一层磨砂玻璃。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柔和而陌生的白色——不是医院那种刺眼的白炽灯，而是某种散发着温润光泽的、类似玉石材质的弧形天花板。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但更浓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臭氧和某种能量场的气息，清新却带着一丝金属的冷冽。
他尝试转动一下脖子，颈椎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带来一阵酸胀。视线缓缓下移。
他躺在一张宽大、舒适、充满科技感的白色医疗床上。床体似乎由某种记忆材料构成，完美贴合着他的身体曲线，缓解着肌肉的酸痛。身上盖着一条同样材质的白色薄毯，触感丝滑冰凉。
床边连接着几台造型简洁、线条流畅的银色仪器，屏幕上跳动着复杂的曲线和参数，发出极其轻微的嗡鸣声。几条透明的软管连接着他的手臂和胸口，似乎在输送着某种温热的液体，滋养着他干涸的经脉。
这里……不是医院。
林阎的意识如同生锈的齿轮，艰难地开始转动。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骊山北麓的惨烈战斗，跨越空间召唤的秦俑军团，陶勇那挡下致命一击的庞大背影，伪圣杯的污秽黑光，撼魂铃的破邪清音，以及最后那扇仿佛来自九幽地府、吞噬一切污秽的巍峨鬼门关……
透支……严重的透支。
他尝试内视，意识沉入灵魂深处。
【宿主：林阎】
【状态：深度精神力透支（恢复中），灵魂震荡（中度），轻度脏器损伤（修复中）】
【国运点：3070（+5000任务奖励）】
【法器：撼魂铃（中级）、初级招魂幡（已激活）】
【特殊单位：秦锐士·陶勇（强制休眠修复中，魂火凝练度提升）】
【解锁权限：百战军魂·白起（投影）召唤权限（未激活）】
【当前任务：无】
3070点国运点！白起投影解锁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瞬间冲淡了身体的虚弱感。杀神白起！那可是真正的战争机器！虽然只是投影，但想想那毁天灭地的杀意，林阎就感觉一股热血涌上心头。有了这个底牌，下次再遇到什么圣骑士长、大奥术师，直接关门放白起！
但随即，灵魂深处传来的阵阵针扎般的刺痛和身体的虚弱感，又将他拉回了现实。解锁是解锁了，但以他现在的状态，别说召唤白起投影，就是摇两下撼魂铃估计都够呛。
就在这时，病房门无声地滑开了。
一个穿着剪裁合体的白色研究服、戴着金丝眼镜、气质沉稳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屏幕上正显示着林阎的各项生理指标。
“你醒了。”中年男子的声音平和，听不出太多情绪，“感觉怎么样？我是749局医疗中心的负责人，陈博士。”
林阎警惕地看着他，没有说话。749局……那个在博物馆和潜龙渊都出现过的国家秘密机构。他现在落在他们手里了？
陈博士似乎看出了他的戒备，推了推眼镜，走到床边，将平板电脑展示给他看：“不必紧张。你被送过来时情况很糟糕，精神力严重透支，灵魂层面受到震荡冲击，还有多处软组织挫伤和轻微骨裂。我们用了最高规格的医疗方案和特制的‘蕴神液’帮你稳定伤势，加速恢复。目前来看，恢复进度比预期要好一些。”
屏幕上显示着林阎的身体扫描图，旁边标注着密密麻麻的数据。林阎看不懂那些专业术语，但能看出代表生命体征的曲线已经趋于平稳。
“谢谢。”林阎声音沙哑地开口，这是实话。他能感觉到体内那股温热的液体正在滋养着他的身体，灵魂的撕裂感也减轻了不少。
“职责所在。”陈博士点点头，收起平板，“另外，苏晴队长一直在外面等着，她想见你。如果你感觉可以，我现在就让她进来？”
苏晴？那个在潜龙渊浴血奋战的女队长。
林阎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该来的总会来，他也想知道749局到底想干什么。
陈博士转身离开。片刻后，病房门再次滑开。
苏晴走了进来。
她换下了那身染血的作战服，穿着一套深蓝色的便装，衬得她身形更加挺拔利落。脸上的血污已经洗净，但依旧带着一丝疲惫，左臂打着绷带吊在胸前，显然伤势不轻。她的眼神依旧锐利，如同鹰隼，但此刻看向林阎时，少了几分在战场上的杀伐，多了几分审视和……复杂。
她走到床边，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林阎。
病房里陷入一种微妙的沉默。只有仪器轻微的嗡鸣声在回荡。
“感觉怎么样？”最终，还是苏晴先开了口，声音有些低沉沙哑，显然伤势也影响了她。
“死不了。”林阎扯了扯嘴角，牵扯到脸上的肌肉，还有点疼，“多谢你们收留。”
“收留？”苏晴挑了挑眉，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林阎同学，或者……我该称呼你为‘赶尸人’？”
林阎心头一凛，但脸上没什么变化：“随你便。一个称呼而已。”
“博物馆一号坑的异常震动，能量爆发，监控拍到的跌落坑底的身影；骊山北麓潜龙渊的惊天一战，跨越空间召唤的古代英灵军团，还有那扇……鬼门关。”苏晴语速平缓，却字字如锤，敲在林阎的心上，“这些，你不想解释一下吗？”
林阎沉默。解释？怎么解释？说自己绑定了地府系统？说自己能赶尸？说自己是地府大佬转世？说出来谁信？就算信了，等待他的会是什么？切片研究？终身监禁？
“没什么好解释的。”林阎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上苏晴锐利的视线，“你们749局不是号称处理超自然事件吗？看到什么，就是什么。”
苏晴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笑了，只是那笑容里没什么温度：“很好。够直接。”
她身体微微前倾，受伤的手臂搭在膝盖上，语气变得严肃：“林阎，我今天来，不是来审问你的。潜龙渊一战，你救了我和我的队员，阻止了龙脉节点被污染，重创了西方两大超凡组织的精锐力量。于公于私，我都欠你一条命，749局也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
林阎没说话，等着她的下文。
“所以，我代表749局，正式向你提出邀请。”苏晴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希望你能加入749局，成为我们的特别顾问。你的能力，对守护华夏至关重要。”
加入749局？成为国家机器的一部分？
林阎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摇头：“没兴趣。”
苏晴似乎并不意外他的拒绝，只是眼神更深邃了一些：“为什么？以你的能力，加入749局，可以获得最好的资源支持，最先进的装备，最全面的情报，以及……官方的身份和庇护。你昨晚展现的力量，足以让全球所有超凡组织将你视为头号目标。没有官方的背景，你和你身边的人，都会非常危险。”
“庇护？”林阎嗤笑一声，眼神带着一丝嘲讽，“是监视和控制吧？把我关在实验室里，研究我的能力来源？还是让我像提线木偶一样，听从你们的指挥，去执行那些所谓的‘国家任务’？”
他想起白天那个金发佬的傲慢，想起潜龙渊那些外国超凡者肆无忌惮的入侵，一股难以言喻的憋屈和怒火在胸中翻腾。
“我这个人，自由散漫惯了。”林阎的声音冷了下来，“不喜欢被约束，更不喜欢被人当枪使。守护华夏？可以。但怎么守，什么时候守，我说了算。”
苏晴的脸色沉了下来：“林阎，你要明白，个人的力量再强，在国家机器和全球性的超凡组织面前，也是渺小的。潜龙渊一战，你虽然赢了，但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下一次呢？下下次呢？你能保证每次都这么幸运吗？而且，你的能力……似乎对你自己也有不小的负担吧？”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林阎苍白的脸色和连接在他身上的仪器。
林阎心头微动。这个女人，观察力很敏锐。
“那是我的事。”林阎不为所动，“至于危险？呵，让他们来好了。正好，我的‘员工’们，也需要活动活动筋骨。”
他语气平淡，但话语中透露出的强大自信和隐隐的威胁，让苏晴瞳孔微缩。她想起了那支沉默的、由青铜骨架构成的死亡军团，想起了那扇吞噬污秽的鬼门关。这个年轻人，确实有狂妄的资本。
病房内的气氛再次变得凝重。
良久，苏晴深吸一口气，似乎做出了某种妥协：“好吧。既然你坚持，我们也不勉强。但是，林阎，国家需要你的力量。我们可以换一种合作方式。”
“哦？说来听听。”林阎来了点兴趣。
“非强制性合作。”苏晴竖起三根手指，“第一，信息共享。在不触及你核心秘密的前提下，我们需要了解可能威胁国家安全的重大超自然事件情报，尤其是涉及龙脉、国宝、英魂的。同样，我们也会向你提供必要的、经过筛选的情报支持。”
“第二，行动报备。当你准备进行可能引发大规模影响或国际纠纷的行动时，比如再次召唤你的‘军团’，或者动用类似‘鬼门关’这样的能力，请提前告知我们。这不是命令，是请求。我们需要时间准备预案，避免引起社会恐慌或外交风波。”
“第三，必要协助。在华夏本土遭遇重大超自然危机，尤其是涉及龙脉、国运、或者有强大外敌入侵时，我们请求你出手相助。当然，我们会提供一切可能的支援。”
苏晴说完，目光灼灼地看着林阎：“这是我们的底线。作为回报，749局将为你提供最高级别的身份保密，你的家人朋友会得到暗中保护。同时，我们会为你开通一个特殊权限，你可以通过加密渠道直接联系我。另外，你在国内行动，只要不触犯法律和引起大规模骚乱，749局会为你提供便利，包括处理一些……善后事宜。”
条件听起来很优厚，几乎没什么强制约束力，反而提供了不少便利和保护。
林阎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柔软的薄毯。他在权衡利弊。
加入官方机构，束缚太多，他不喜欢。但苏晴说的没错，他昨晚搞出的动静太大了，肯定被盯上了。没有官方的背景，麻烦会接踵而至。而且，家人朋友的安全……确实是个隐患。
这种非强制性的合作，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信息共享？可以，反正核心秘密他不可能说。行动报备？看情况，小事懒得说，大事……比如去国外搞事，提前说一声让他们擦屁股也行。必要协助？守护华夏本土，这本就是系统的任务，也是他内心的底线，出手是必然的。
至于回报……身份保密，家人保护，行动便利，善后服务……很实用。
“听起来不错。”林阎终于开口，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不过，我也有几个条件。”
“你说。”苏晴精神一振。
“第一，我的人身自由必须得到绝对保障。749局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形式监视、跟踪、调查我的私生活，不得试图探究我的能力来源。否则，合作立刻终止，后果自负。”林阎眼神锐利。
“可以。我们会签署最高级别的保密协议和约束条款。”苏晴点头。
“第二，我的‘员工’们，是我的私产。749局无权过问，更无权调用。任何试图研究、接触、甚至觊觎它们的行为，都将被视为对我的挑衅。”林阎语气冰冷。陶勇和未来的其他“员工”，是他的核心力量，不容染指。
“……没问题。”苏晴略一沉吟，也答应下来。昨晚那支军团的恐怖战斗力，让她明白这些“员工”的价值和危险性，强求不得。
“第三，”林阎顿了顿，眼神变得有些玩味，“既然是合作，那就要有诚意。我帮你们处理麻烦，总不能让我白打工吧？我需要一些‘资源’。”
“资源？你需要什么？”苏晴问道。
“阴属性的材料，蕴含灵气的玉石，特殊的金属，或者……一些蕴含英魂气息的古物残片。”林阎根据系统商城和强化需求，提出了要求，“具体清单，我会发给你。当然，等价交换，我可以用一些你们可能感兴趣的东西来换，比如……地府出品的‘小玩意儿’？”
他想到系统商城里那些“黄泉弱水炮”、“十八层地狱体验券”之类的奇葩玩意儿，虽然名字吓人，但说不定对749局有用。
苏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可以！我们会尽力满足你的合理需求，建立一套贡献兑换机制。”
“很好。”林阎满意地点点头，“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他直视着苏晴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合作的基础是信任和尊重。如果让我发现749局内部有人搞小动作，或者试图利用我、算计我，甚至威胁到我和我身边人的安全……”
林阎的声音陡然转冷，一股无形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煞气，如同沉睡的凶兽睁开了眼睛，瞬间弥漫开来！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漠然杀意！
“……我不介意，帮你们清理一下门户。我的‘员工’们，很久没开荤了。”
病房内的温度仿佛骤降了几度。连接在仪器上的林阎的心跳和血压曲线，诡异地出现了瞬间的剧烈波动！
苏晴瞳孔骤缩，后背瞬间绷紧！她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一闪而逝的、绝非虚张声势的恐怖杀意！这个年轻人，比她想象的更加危险和……不可控！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郑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会将你的意思，原原本本地传达给高层。749局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但我会确保我们之间的合作，建立在互信的基础上。任何试图破坏合作的行为，都将受到最严厉的惩处。”
“希望如此。”林阎收敛了气息，重新靠回柔软的靠枕上，脸上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表情，“好了，苏队长，合作愉快。现在，能给我弄点吃的吗？快饿死了。”
苏晴：“……” 她看着眼前这个前一秒还杀气腾腾、下一秒就喊饿的年轻人，一时间竟有些哭笑不得。
“稍等，我马上安排。”苏晴站起身，深深地看了林阎一眼，“你好好休息。关于昨晚的详细报告和后续处理，等你恢复一些我们再谈。另外……”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高层对你非常重视，可能会有人想见你。不过你放心，在你同意之前，我不会安排任何会面。”
“知道了。”林阎挥挥手，闭上眼睛，一副送客的模样。
苏晴转身离开，病房门无声关闭。
林阎缓缓睁开眼，看着洁白的天花板，眼神深邃。
合作达成，算是暂时有了一个官方的保护伞。但苏晴最后那句话，也提醒了他。749局高层……重视？恐怕是忌惮和觊觎更多吧。那个赵主任的教训，他可没忘。
他需要尽快恢复力量，提升实力。白起投影的解锁给了他巨大的底气，但召唤它需要消耗多少国运点和精神力？他现在这状态肯定不行。
还有陶勇……它怎么样了？
林阎意念沉入系统，尝试感应陶勇的状态。
【特殊单位：秦锐士·陶勇（强制休眠修复中）】
【状态：魂火凝练度提升（15%），青铜骨架损伤修复中（72%），煞气本源轻微损耗。】
【预计完全恢复时间：72小时。】
魂火凝练度提升了？看来战斗确实对它有益。林阎稍微放下心。等陶勇恢复，他身边就有一个强大的战力了。
他点开系统商城，看着那3070点国运点，开始盘算起来。
升级招魂幡？解锁新尸源？还是兑换一些实用的符箓或者材料？
就在这时，病房门再次被轻轻敲响。
“请进。”林阎以为是送餐的。
门开了，进来的却不是护士，而是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研究员，手里推着一个装满各种检测仪器的小车。
“林先生，陈博士让我来给您做一次深度扫描，评估一下您的灵魂震荡恢复情况。”研究员的声音透过口罩传来，有些模糊。
林阎皱了皱眉，他记得陈博士走的时候没提这事。不过，他现在人在屋檐下，也不好拒绝。
“好吧。”他点了点头。
研究员推着小车走到床边，开始熟练地操作仪器。他拿起一个类似头盔的银色装置，上面布满了细小的感应触点。
“请放松，林先生，很快就好。”研究员说着，将头盔缓缓戴向林阎的头部。
就在头盔即将接触到林阎头皮的瞬间！
林阎的灵魂深处，那枚悬浮的撼魂铃，毫无征兆地、极其轻微地震颤了一下！
“叮……”
一声只有林阎能听到的、带着警示意味的铃音！
与此同时，林阎的“视野”中，系统界面猛地弹出一条猩红的警告：
【警告！检测到高浓度精神诱导能量波动！目标：宿主意识深层！】
【警告！检测到伪装型灵能探测装置（深度扫描模式）！】
【警告！该装置附带潜意识暗示及记忆片段提取功能！来源：未知（非749局标准制式）！】
林阎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不是749局的人！是间谍！有人想趁他虚弱，窥探他的秘密！
一股冰冷的怒火瞬间从心底窜起！
就在那布满感应触点的头盔即将落下的千钧一发之际！
林阎猛地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