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升仙界第六十八日，夜渐深。
云崖洞府的隐秘岔路越走越窄，窄得只能容李长生侧着身子贴壁而行，肩膀几乎时刻蹭着冰冷的青石。石壁上的月光石早在十几步前就彻底损坏了，连米粒大的微光都没了，只剩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像浸了墨的棉絮裹住全身。空气中的霉味淡了些，却多了股铁锈和不知名金属的冷腥气，吸进肺里凉得人打颤。
“娘的，这路窄得跟夹道似的。”李长生低声骂了句，指尖燃起一缕黄豆大小的混沌仙元，淡金色的光团在黑暗中映出他紧绷的脸。这仙元不敢放得太大，怕引动什么机关，只够照亮身前半尺的路。他的混沌涅妖瞳早已开到极致，银灰色的微光穿透黑暗，将石壁上的裂纹、地上的碎石都看得一清二楚——这路不仅窄，还在慢慢向下倾斜，脚下的碎石越来越多，稍不留意就会打滑。
他一手扶着石壁，指尖能摸到石壁上细密的水珠，滑腻腻的像涂了层油；另一手攥着玄铁匕首，刀柄被手心的汗浸湿，握得发紧。怀里的剑格碎片还在微微发烫，比在岔路口时更甚，像是在给她指引方向，又像是在预警前方的危险。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前方突然传来“呼”的一声风响，黑暗中豁然开朗，一股更浓重的铁锈味扑面而来——他终于走出了窄路，踏入了一个不大的石厅。
石厅约莫三丈见方，顶部有个碗口大的透气孔，漏下一丝微弱的星光，勉强能看清全貌。四周的石壁光秃秃的，只有正中央矗立着两具人形傀儡，足有两人高，身披残破的黑铁铠甲，铠甲上布满了锈蚀的孔洞，露出里面暗灰色的材质，不知道是金属还是石材。傀儡手里握着比人还长的锈剑，剑刃卷了边，却依旧透着森寒的气息。最骇人的是它们的眼窝，空洞洞的，可在李长生踏入石厅的瞬间，两具傀儡的头颅“咔嗒”一声同时转向他，眼窝中猛地亮起猩红的光芒，像两团燃烧的鬼火！
“机关剑傀！”李长生心里一凛，脚步猛地顿住，混沌仙元瞬间运转到极致，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他用涅妖瞳扫过两具傀儡，银灰色的微光穿透傀儡的铠甲，清晰地看到里面运转的能量纹路——这两具傀儡散发出的波动，竟然相当于仙人后期！比他高出整整一个小境界！更要命的是它们一左一右站着，间距刚好封住石厅的出口，隐隐形成合击之势，连一丝躲闪的缝隙都没留。
“娘的，云崖子这老鬼够狠，捷径竟是死路？”李长生暗骂一句，却没时间多想——左侧的剑傀已经动了！它双腿猛地蹬地，沉重的身躯砸在石厅地面上，发出“轰隆”一声闷响，震得地上的灰尘都跳了起来。锈剑带着呼啸的劲风，直直朝李长生的头顶竖劈而下，剑风刮得他脸颊生疼，连鬓角的碎发都被吹得贴在脸上。
李长生不敢硬接，身形像条游鱼似的往右侧滑开，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嗤啦”一声，锈剑结结实实劈在他刚才站的地方，石质地面被劈出一道半尺深的沟，碎石飞溅，其中一块小石子砸在他的胳膊上，疼得他龇牙咧嘴。还没等他站稳，右侧的剑傀也动了，锈剑横扫而来，直取他的腰间，剑刃上带着一股冰冷死寂的剑意，比废丹房最阴寒的角落还要刺骨。
“来得好！”李长生低喝一声，右手的玄铁匕首瞬间灌注三层仙道剑意，淡银色的剑芒从刃口窜出三寸长。他不闪不避，手腕一翻，匕首带着剑芒直刺右侧剑傀持剑的手腕关节——机关傀儡的关节通常是弱点，这是他在杂役房修农具时总结的经验。“叮！”一声刺耳的金石交击声炸开，李长生只觉得虎口发麻，匕首差点脱手飞出，再看剑傀的关节，竟然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连皮都没破！
“好硬的材质！”李长生心里一惊，借着反震之力往后跳开，刚好避开左侧剑傀紧随而至的横扫。锈剑擦着他的衣角扫过，劈在旁边的石壁上，“咔嚓”一声，坚硬的青石被削下一大块，碎石像下雨似的砸下来。他抬头一看，石壁上留下一道深达尺许的剑痕，边缘还冒着细微的火星——这剑傀的力量，比仙人后期的修士还要霸道！
不能硬拼！李长生瞬间做出判断，左手猛地一拍丹田，十丈仙道剑域轰然展开！可这石厅的空间特殊，像是有阵法压制，剑域刚展开就被压缩到七八丈范围，但足够了！领域之内，他的速度和感知瞬间提升三成，两具剑傀的动作在他眼里慢了半拍，连它们铠甲缝隙里的能量流转都看得一清二楚。
“就是现在！”李长生身形一晃，化作一道淡金色的残影，绕到左侧剑傀的身后。左侧剑傀刚要转身，他的匕首已经带着剑芒刺向它的后颈——那里的铠甲有个破洞，是锈蚀最严重的地方。“当！”匕首再次被弹开，却让剑傀的动作迟滞了一瞬。就在这一瞬，李长生的混沌涅妖瞳终于锁定了关键——两具剑傀的胸口铠甲连接处，都有一道细微的裂缝，裂缝里隐隐透出红色的能量波动，那是能量核心的气息！
找到了！李长生眼睛一亮，不再纠结于攻击关节，身形陡然加快，在两具剑傀之间来回穿梭。他故意卖了个破绽，让右侧剑傀的锈剑劈向他的肩头，借着侧身躲闪的机会，匕首带着凝聚到极致的剑意，“嗤”的一声刺向右侧剑傀的胸口裂缝！这一击又快又准，剑芒刚好钻进裂缝里。右侧剑傀的动作猛地一顿，眼窝中的猩红光芒闪烁了一下，像是短路了似的。
有效！李长生心中一喜，脚下踩着迷踪步，绕到左侧剑傀身前，匕首接连点出，“嗤嗤嗤”三声，每一击都精准地刺在同一道裂缝上。左侧剑傀的动作越来越僵硬，眼窝中的红光忽明忽暗，终于，在李长生第四击刺出时，它的身体猛地一僵，彻底不动了！
就是现在！李长生毫不犹豫，收起匕首，右手凝聚混沌仙元，太荒天掌的荒芜镇压之力源源不断地涌到掌心，他猛地一掌拍在左侧剑傀的胸口裂缝上！“砰！”一声闷响，掌力穿透裂缝，剑傀的胸腔里传来“咔嚓”的碎裂声，眼窝中的猩红光芒瞬间熄灭，庞大的身躯“轰隆”一声倒地，砸起的灰尘差点把李长生埋了。
解决一个！李长生松了口气，可还没等他喘匀气，右侧剑傀已经发狂似的扑了过来，锈剑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直刺他的胸口。没了同伴的配合，这剑傀的攻击虽然霸道，却少了章法。李长生侧身避开，左手抓住剑傀的锈剑剑柄，借着它前冲的力量，右腿膝盖猛地顶在它的胸口裂缝处！“咔嚓”一声，裂缝彻底裂开，露出里面暗红色的能量核心。
李长生顺势往后一倒，避开核心爆炸的余波，同时右手凝聚最后一丝仙道剑意，指尖弹出一道银色剑气，精准地射向核心！“砰！”核心炸开，暗红色的能量四溅，右侧剑傀的动作戛然而止，眼窝中的红光熄灭，重重地倒在地上，和左侧剑傀并排躺着，石厅的地面都震了三震。
“呼……呼……”李长生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流，湿透了胸前的衣襟。丹田的混沌仙元消耗了近三成，手臂因为反复发力而微微颤抖，虎口还在发麻。他抬头看向石厅，墙壁上布满了剑痕，地上全是碎石和灰尘，两具庞大的剑傀倒在中央，残破的铠甲散落在一旁，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能量爆炸后的焦糊味——这场激战，把小小的石厅搅得一片狼藉。
休息了片刻，李长生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目光落在两具剑傀的残骸上。他走到左侧剑傀身边，踢了踢它的胸口，破碎的铠甲裂开更大的口子，里面的机械结构暴露出来，乱糟糟的像一团废铁。就在这时，他注意到剑傀的核心位置，有什么东西滚了出来，落在地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李长生弯腰捡起，是一颗龙眼大小的暗金色珠子，上面布满了灰尘，入手沉重得惊人，比同等大小的铁块还重。他用袖子擦了擦，珠子表面露出温润的光泽，里面隐约有淡金色的液体在流动，一股精纯的庚金之气扑面而来，顺着他的指尖钻进体内，让他丹田的仙元都微微躁动起来。更奇妙的是，珠子里还透着一丝微弱的灵性，像是有生命似的轻轻跳动。
“庚金之精？”李长生眼睛瞪得溜圆，他在《青冥杂记》里见过记载，庚金之精是炼制剑道法器的顶级材料，蕴含精纯的金行之力，而这颗珠子里的庚金之气，比杂记里描述的还要浓郁！他又走到右侧剑傀身边，果然，核心位置也滚落了一颗一模一样的珠子。他把两颗珠子都握在手里，冰凉的触感中带着一丝暖意，精纯的庚金之气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连他怀里的剑格碎片都开始微微发烫，像是在呼应着珠子的气息。
这不仅是剑傀的动力源，绝对是云崖子炼制的宝贝！李长生小心翼翼地把珠子放进储物袋里，抬头看向石厅对面——那里有一扇紧闭的石门，门上刻着和云崖令牌相似的云纹，门把手上布满了灰尘，显然很久没人打开过了。他摸了摸怀里的令牌，又看了看地上的剑傀残骸，眼神变得坚定起来——石门后面，肯定就是云崖子洞府的核心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