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璃的手还贴在剑柄上，掌心能感觉到金属的凉意。谢无妄的手覆在她手背上，温度比平时低了一些。两人谁都没有动，刚才那股从剑中涌出的信息流还在识海里回荡。
她闭了闭眼，心焰罗盘在血脉深处轻轻震动，像一块沉入水底的铁片被无形的手拨动。罗盘没有说话，但它在催促。
“它要我们继续。”她说。
谢无妄没应声，指节微微收紧。他的雷息还在经脉里游走，刚才那一击虽轻，却震得神识发麻。他不习惯这种感觉——力量不在掌控之中，而是被某种更古老的东西牵引着走。
可他知道，现在不能退。
他深吸一口气，左眼雷纹石开始发烫。紫电顺着臂膀爬上来，在掌心凝成一团微光。他没有直接推向剑身，而是让雷息沿着叶璃的手腕缓缓流入。
叶璃察觉到了这股试探性的力量。她没阻止，反而放松了经脉的防御，让狐火从心口涌出，顺着双臂流向手掌。幽蓝火焰缠上剑柄的瞬间，与紫色雷霆撞在一起。
空气炸开一声闷响。
两股力量纠缠翻滚，像两条互相撕咬的蛇。叶璃手臂一震，差点松手。谢无妄也皱起眉，雷息猛地回缩。
“太急了。”她说，“不是对抗。”
谢无妄盯着她侧脸，“怎么才算不是对抗？”
“你不用压我下去，我也不会抢你的力。”她转过头看他，“就像刚才那幅画里的人，他们是一起的。”
谢无妄瞳孔微动。他也看到了那个画面——星空下，黑剑与雷锤并肩而立，斩裂天地裂缝。那不是争斗，是联手。
他重新抬手，这一次，不再强行注入雷息，而是让它自然流淌出去。叶璃同时引导狐火下沉，不再抗拒那股雷属性的冲击，而是将它引入心焰罗盘的轨迹中。
两股异能终于解触。
这一次没有爆炸，没有震荡。它们像是找到了某种共同的节奏，开始缓慢交融。紫色与幽蓝在剑柄表面交织，形成一圈旋转的光纹。
心焰罗盘突然剧烈震动。
一道完整的影像投射出来。
初代月神站在荒原之上，左手握着这把黑剑，右手牵着一名身穿雷纹战甲的男子。两人背对而立，面对一道横贯天际的黑色裂缝。风卷起他们的衣袍，脚下大地崩裂，但他们的脚步没有后退。
剑起。
雷落。
裂缝闭合。
画面一闪即逝。
就在影像消失的刹那，剑柄上的晶石猛然亮起。一道金光从地下冲出，直射洞顶。叶璃腰间的魂器自动脱离，飞向剑身，在空中化作一片薄如蝉翼的金属残片。
残片边缘布满细密符文，中央有一个凹槽，形状与晶石完全吻合。
它落下时，发出清脆的一声“咔”。
嵌入剑柄。
整把剑剧烈一震，发出低沉的鸣响。九道先前散逸的剑气从岩壁各处倒卷而回，在空中交织成网，最终凝聚成一层半透明的护罩，将两人笼罩其中。
岩浆滴落其上，瞬间汽化。
洞窟内的高温被隔绝，空气变得清爽。地面的黑石板不再发烫，连头顶倒悬的钟乳岩也不再滴落熔珠。
谢无妄低头看自己的手。金色蛇纹印记还在，但颜色更深了些，像是渗进了皮肤里。他试着调动雷息，发现掌心多了一丝暖流，与原本的冷冽截然不同。
“成了？”他问。
叶璃收回手，指尖有些发颤。狐火反噬又加重了，经脉像被细针反复穿刺。但她没表现出来，只是活动了下手腕。
“契约残片认主了。”她说，“现在它是完整的。”
谢无妄松开手，退后半步。雷锤仍在掌心，但他感觉不到之前的排斥感。剑安静地悬浮在原位，剑尖朝天，晶石持续散发着微光。
“所以接下来呢？”他看向她，“等它告诉我们下一步去哪儿？”
叶璃摇头，“不是它告诉我们，是我们自己去选。”
她话音刚落，心焰罗盘再次震动。这一次不是投影，而是一种强烈的指引感，从胸口直冲脑门。她抬头望向远处那道渗出幽蓝光的缝隙——就是刚才石板移开的地方。
“那边有东西。”她说。
谢无妄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缝隙不大，仅容一人通过，里面漆黑一片，只有微弱的光从深处透出。
“你打算进去？”
“必须去。”
“你现在状态不对。”他看着她手指的轻微抖动，“刚才那次融合，伤到经脉了。”
叶璃没否认，“我知道。但罗盘不会错，那边有我们需要的东西。”
谢无妄沉默几秒，忽然笑了声，“你还真是不怕死。”
“你也一样。”她瞥他一眼，“不然不会把手放上来。”
他没反驳。反而抬起左手，雷纹石微微闪烁。他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而立。
“那就一起。”他说，“不过这次别让我再救你。”
“谁要你救。”她抬脚踹了他小腿一下，“专心点。”
他啧了声，揉了揉被踢的位置，“这算不算订婚信物？碰一下就得共生死。”
“再胡说我就把你踢进岩浆。”
话音未落，剑身轻震。护罩边缘泛起一圈金纹，像是回应两人的对话。整个洞窟的岩壁符文全部亮起，不再是杂乱闪烁，而是按某种规律流转起来。
叶璃伸手触向剑柄。这一次，剑没有排斥，反而传来一股温和的共鸣感。她试着输入一丝狐火，剑身立刻做出反应，晶石光芒增强。
谢无妄也将掌心贴上去。雷息与狐火再次交融，但这次顺畅许多。两股力量通过剑体连接，形成闭环。
他们同时感受到一种奇异的同步感——心跳、呼吸、甚至血液流动的节奏，都在慢慢趋同。
“双生同频……”叶璃低声说。
“不是什么玄乎的东西。”谢无妄开口，“是规则。”
“什么规则？”
“不是谁听谁的。”他看着她，“是两个人都放下，才能拿到东西。”
叶璃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护罩外，岩浆依旧翻腾，但已无法侵入分毫。洞窟内温度稳定，连空气都变得清晰。远处那道缝隙中的幽蓝光越来越亮，像是在等待他们靠近。
谢无妄收回手，活动了下肩膀，“准备好了就走。”
叶璃最后看了眼月神剑。它安静地悬浮着，剑尖微微颤动，仿佛在提醒什么。
她转身走向缝隙。
谢无妄跟在她身后一步距离。两人走到石缝前，她停下。
“你怕黑？”她回头问。
“怕你乱冲。”他抬手，掌心凝聚一团雷光，“走前面。”
她没再说话，弯腰钻了进去。
谢无妄紧随其后。
缝隙狭窄，仅容一人通过。石壁冰冷，擦过肩膀时带起细微的摩擦声。走了约十步，前方豁然开朗。
一间更小的洞室出现在眼前。
四壁空无一物，唯有中央地面刻着一个圆形阵法，线条由暗金色构成，正中央放着一块巴掌大的黑色石板。石板表面光滑，映出两人的身影。
叶璃走近，蹲下身查看。
石板没有任何文字或图案，但她能感觉到，心焰罗盘正在疯狂震动。
这是关键。
她伸手要去拿。
谢无妄突然伸手拦住她手腕。
“等等。”他说。
他的雷纹石在发烫，不是警告，而是共鸣。
两人同时低头。
石板表面，他们的倒影没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