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过闹市区，路边的广告牌一闪而过。陈宇默靠在后座，手机又震了一下。这次他拿起来看了眼，是助理发来的消息：“三家公司已经到会议室了，等你确认时间。”
他回了个“马上到”，把手机塞进外套口袋。
助理又追了一条：“运动品牌、学习App，还有文旅局的人，都来了。”
陈宇默没再回复。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直接去公司？”
“嗯。”
车拐了个弯，二十分钟后停在一栋写字楼前。他推门下车，风从街口吹过来，卷起衣角。他抬手扶了下袖口，走进大厅。
电梯里没人说话。他站在角落，看着数字一层层跳上去。叮的一声，门开了。
助理已经在门口等着，手里拿着几份文件。“人都到了，就等你了。”
陈宇默点点头，脱下外套递过去，“先别安排别的事，这个会可能要久一点。”
“明白。”
会议室门推开时，里面几个人同时抬头。三位代表穿着正式，桌上摆着品牌资料和产品样册。其中一人站起身，笑着迎上来：“陈先生，终于见面了。”
陈宇默伸手和他握了握，“让大家等了，不好意思。”
“不急不急，”那人连忙摆手，“我们也是刚到。听说你今天才从市局回来，能抽空过来，已经很给面子了。”
陈宇默坐下，助理把水放在他手边。他没急着说话，先翻了眼前那份运动品牌的方案。页面上印着新一季的宣传主题——“年轻，不止于速度”。
他看了两页，抬头问：“你们之前合作过的代言人，有没有因为负面新闻被换掉的？”
对方一愣，随即点头：“有过一次。两年前，一个选手爆出赛场外纠纷，我们当天就终止了合同。”
“那为什么现在愿意找我？”
会议室安静了一瞬。另一位代表开口：“正因为你知道风险，才会更珍惜机会。而且……你这次的事，我们都看了。不是逃避，也没甩锅，一直坚持走法律程序。这种态度，比单纯热度更有价值。”
陈宇默没笑，但眼神松了些。
学习App那边的负责人接话：“我们做教育产品的，最怕的就是误导青少年。可你也看到了，网上那些骂你的内容，很多都是假的。你能顶住压力，最后还推动警方介入，说明你有责任感。这正是我们想找的形象。”
陈宇默低头喝了口水。
他知道这些人不是随便来的。前些天热搜还在刷屏，#黑粉头目落网# 的话题底下，他的名字被反复提起。有人翻出他早年参加公益活动的照片，有人说他被骂半年都没发过一句攻击性言论，还有粉丝整理了他的发言记录，证明他从没利用情绪煽动对立。
这些事加在一起，让原本观望的品牌开始重新评估他的价值。
文旅局的代表也开口了：“我们计划拍一支城市青年宣传片，主角要真实、有韧性，还得接地气。你不光是学生，还是公众人物，经历过风波还能站稳，这种经历本身就值得讲。”
陈宇默听完，把三份资料依次合上，放在桌边。
“谢谢各位看得起。但我得说清楚——我现在不想接太多。”
助理坐在旁边，手指在平板上顿了一下。
运动品牌的人皱眉：“是不是报酬方面还有空间？我们可以再谈。”
“不是钱的问题。”陈宇默摇头，“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以前接广告太急了。看到流量高就签，结果被人说‘什么钱都赚’。我不想再那样。”
会议室里没人接话。
他继续说：“我想定几个原则。第一，我没用过的产品，不代言；第二，违背公序良俗的品牌，不合作；第三，对青少年有负面影响的项目，一律不碰。”
学习App的负责人笑了：“听起来像在给自己立规矩。”
“是。”陈宇默也笑了，“以前别人说我靠人设活着，现在我想让人设是真的。”
这话一出，几个人 exchanged 眼神，随后陆续点头。
运动品牌代表最先表态：“我们新品跑鞋你要是有兴趣，可以先寄两双给你试穿。三个月内不限场景使用，满意了再谈签约。”
“行。”陈宇默答应得干脆。
学习App那边立刻跟进：“我们也一样。账号给你开最高权限，所有功能随便测，不满意随时退出。”
“文旅局呢？”他看向最后一人。
“我们拍摄周期一个月，全程在本地取景，你可以参与脚本讨论。成片不会过度包装，要的就是真实感。”
陈宇默想了想，“我可以去，但镜头不能只围着我转。如果要拍，就把普通学生的日常也放进去。”
“没问题。”对方立刻答应。
会议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助理开始记录合作意向，双方交换联系方式。
快结束时，那位资深广告商忽然提了一句：“其实还有家饮料品牌想找你，短期促销，报价很高。他们托我问问，你有没有兴趣？”
陈宇默摇头：“不用了。”
“他们说是黄金档期，错过这波热度，下次不一定有这么好的条件。”
“我知道。”他语气平静，“可越是这时候，越不能乱接。那种靠噱头拉销量的产品，签了就是消耗自己。”
那人叹了口气，“年轻人能这么冷静，不容易。”
“我不是不想赚钱。”陈宇默看着他，“我是想以后还能继续被人相信。”
一句话说完，会议室里静了几秒。
然后，掌声响了起来。
不是刻意鼓动，而是几个人自发地拍了手。有人笑着说：“这才叫代言人。”
合同没当场签。陈宇默只收下了两家的试用产品和初步合作意向书。文旅局的拍摄计划也约定下周再碰细节。
走出会议室时，天已经擦黑。助理跟在身后，一边翻文件一边念：“明天还有两家想约见面，要不要排进来？”
“先放着。”陈宇默说，“不急。”
“可他们都说时间紧，怕你接下来档期满了。”
“那就让他们等等。”他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眼天空。云散了不少，露出淡青色的天光。远处楼宇的灯一盏盏亮起来。
他掏出手机，屏幕亮起，没有新消息。
“你真打算这么挑下去？”助理问。
“不然呢？”他反问，“以前被人骂，是因为我好像什么都接。现在好不容易把信任捡回来，不能再把它弄丢。”
助理没再劝。
他们走到大楼门口，晚风迎面吹来。陈宇默把手插进裤兜，脚步放慢。
街对面是家书店，玻璃窗里摆着几本畅销书。一个女孩抱着书走出来，低头看了眼手机，笑了下，转身汇入人流。
他看了那背影一眼，收回视线。
“对了，”他忽然说，“把那个饮料品牌的联系方式删了吧。”
“真的不考虑？他们说可以加价。”
“不用。”他嘴角微扬，“我不是谁都能请动的代言人了。”
助理愣了下，随即笑出声：“这话你要录下来发微博，估计又要上热搜。”
陈宇默没接话。他只是站在原地，望着街边那排梧桐树的影子被路灯拉长。
风吹过树梢，叶子晃了晃。
他往前走了两步，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低头一看，是一条新消息。
柳如烟发来的：“晚饭吃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