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亮起的时候，陈宇默正站在街边。风从路口吹过来，带着一点凉意。他低头看了一眼，是柳如烟发来的消息：“晚饭吃了没？”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手指在屏幕上停了停，回了一句：“还没，正准备回去。”
消息发出去，他把手机翻了个面放在掌心，看着路灯下梧桐树的影子被拉长。刚开完会，脑子还有点沉，但这条消息像是一根线，轻轻扯了一下他的注意力。
手机又震了一下。
“这么晚还不吃？不会又打算泡面解决吧？”
他嘴角动了动，打字回她：“食堂人多，不想挤。外卖也换了好几家，吃来吃去就那几样。”
这次没等太久，对方立刻回了张照片。一只花猫趴在摊开的笔记本上，脑袋搁在前爪上，眼睛半闭，像是在打盹。背景能看到一杯喝了一半的咖啡和一支滚到纸边的笔。
文字跟在后面：“我家这位今天宣布罢工，论文写不成了。”
陈宇默低笑了一声，周围行人匆匆走过，没人注意到他突然松下来的神情。他回：“它比你懂休息。”
“可不是嘛。”她很快接上，“天天躺我床上，饭点准时踩我肚子叫醒服务，比我闹钟都准。”
“那你岂不是被奴役了？”
“实话告诉你，我已经签字画押，终身伺候主子了。”
他看得直乐，手指敲着屏幕：“你这哪是养猫，是请了个祖宗回家。”
“说得对。”她回了个笑脸，“不过它至少还会蹭我手心，你呢？连个回消息都要犹豫三分钟。”
他一愣，随即明白她是调侃刚才那几秒的迟疑。他没解释，只是笑了笑，继续打字：“我不是犹豫，是在想怎么回才不至于显得太冷淡。”
“哦？”她发了个放大镜表情，“原来你还挺在意在我面前的形象？”
“不是形象。”他想了想，“是怕说错话，让你觉得我不领情。”
消息发出去后，他忽然意识到这话有点重。可还没来得及后悔，对方已经回了。
“傻瓜，我要是计较这些，早就不理你了。”
他看着那句话，站了很久。晚风吹过，树叶沙沙响，他把手机握紧了些。
“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他打字，“那时候别人都躲着我，你怎么还敢帮我查东西？不怕惹麻烦吗？”
过了十几秒，回复才来。
“因为我相信你啊。”
就这么五个字，没有加粗，没有感叹号，平平常常地躺在对话框里，却让他胸口猛地一热。
“别人不信，我可以不信。但你要是也不信，那就真的没人站你这边了。”
他没立刻回。喉咙有点干，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了一下。他抬头看了看天，云散开了些，露出一角淡淡的月光。
“谢谢你。”他最后说。
“谢什么，我又没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她回得轻快，“再说了，朋友之间讲这个多生分。”
“可那时候，真正算得上朋友的人不多。”
“那现在呢？”她问，“算不算多了点？”
他看着这句话，忽然觉得之前绷得很紧的某根弦，慢慢松了下来。
“现在。”他打字，“至少有一个是真靠谱的。”
“那不够。”她秒回，“至少得有两个。另一个是你自己。”
他笑了，是真的笑出声。路过的女孩朝他瞥了一眼，他又赶紧收住，但眼角还带着笑意。
“对了。”她突然转了话题，“你明天早上有课吗？”
“有，八点半的文学鉴赏。”
“巧了。”她说，“我在行政楼交材料，顺路。要不要给你带份早餐？我知道校门口那家豆浆油条什么时候最新鲜。”
他本能想拒绝：“不用了，我自己买就行。”
“别推。”她直接打断，“我都做好双人份了。一个三明治，一杯热豆浆，你不吃也是浪费。”
“可……”
“可什么？”她发了个瞪眼的表情，“难不成你觉得我带饭给你，是为了跟你搞特殊关系？”
他一怔，随即哭笑不得：“我没那意思。”
“那就别找借口。”她说，“朋友之间互相照顾一下，不是很正常？”
他盯着屏幕看了很久，终于打下一行字：“行，那我等着。不过下次我请你。”
“可以。”她回，“但你要请我吃火锅，不能随便一碗面打发。”
“没问题。”
“说话算话。”
“算话。”
他把手机放回口袋，站在原地没动。夜风拂过脸颊，他忽然觉得这一天结束得比预想中轻松。那些压在心头的东西，好像随着一条条消息，一点点被卸了下来。
他转身走向附近的便利店。玻璃门推开时发出轻微的声响，店员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继续刷手机。他走到冷藏柜前，挑了一份便当，又拿了一瓶温牛奶。
结账时，手机又震了一下。
拿出来一看，还是柳如烟。
“明早八点半，校门口见？我顺路。”
他站在收银台前，看着那条消息，手指在屏幕上点了两下。
“好。”
合上手机，他提着袋子走出店门。街道依旧亮着灯，行人三三两两。他沿着人行道往前走，脚步比来时轻快了许多。
风吹动路边的树叶，一片叶子飘下来，擦过他的肩头，落在地上。
他没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