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柳溪村的晨雾是裹着焦虑的厚棉 —— 林薇、沈知远一行人刚驶到村东头的岔路口，乳白色的雾就像被人揉碎的棉絮，堵在路中间，连车灯都只能照出三尺远。车外传来婴儿微弱的哭声，混着老人的咳嗽，顺着雾缝钻进来，听得人心里发紧。秦九坐在车夫旁，手里攥着刚采的溪畔菖蒲，时不时往车帘里望，见林薇正低头核对诊疗清单，便把自己的粗布外套脱下来，轻轻搭在车辕上：“林大夫，一会儿下车雾大，披着挡寒，别冻着影响身子。”
林薇抬头看他，晨光透过雾影落在秦九泛红的耳尖上，她接过外套拢在臂弯：“谢谢秦大夫，你也多穿件，别光顾着我。” 秦九喉结动了动，刚想说什么，马车突然 “吱呀” 一声停住 —— 前方的雾里涌来十几个村民，为首的是个穿藏青布袍的老人，手里拄着刻满纹路的桃木杖，是桃柳溪村的族长桃翁，他身后的村民有的举着松明火把，有的抱着晒干的桃枝，脸上满是戒备。
“站住！村东头是‘疫地’，不能再往前了！” 桃翁的声音像被雾泡过，又沉又哑，“昨晚俺们请了溪神婆算过，这病是‘溪神发怒’，得把东头的人隔离开，用桃枝熏七天，再洒溪水泡的酒，才能消灾，你们这些带‘洋针洋药’的，进去会冲了溪神的气！” 他身后的溪神婆立刻附和，手里摇着铜铃：“没错！昨晚溪神托梦，说外来的药气会让疫气更重，再往前，全村人都要遭灾！”
沈知远掀开车帘跳下去，雾水瞬间打湿他的衣襟：“桃翁，这不是溪神发怒，是病菌变异了！之前的药不管用，得尽快给患者做药敏试验，找对药才能救命，再耽误，东头的三个新生儿和两个老人就真的没救了！” 桃翁却把桃木杖往地上一戳：“药敏试验？那是啥邪门玩意儿！俺们桃柳溪村守了三百年的规矩，从来都是靠溪神和草药，哪用得着你们这些外来的法子！”
人群里立刻有人喊：“族长说得对！俺家娃在东头，要是被他们扎坏了咋办？” 另个中年汉子也跟着喊：“俺们已经把东头的路用土堆堵了，你们不能过去！” 秦九赶紧跳下车，挡在沈知远和桃翁之间：“族长，俺是秦九，您认识俺！柳桃上村的阿顺娘、李嫂都是林大夫他们救的，昨天那个新生儿流鼻血，也是他们用‘凝血小卫士’救过来的，不是啥邪门玩意儿！”
桃翁眯着眼睛看秦九：“小九，你是玄清的师弟，咋也跟着外人糊涂？去年你爹咳血，不也是靠俺们的桃枝熏和草药治好的？” 玄清子这时也下了车，走到桃翁身边，手里拿着之前测肾功的检测仪：“族长，俺之前也不信，可昨天李嫂 dIc 合并肾衰，就是靠这‘洋仪器’测出来的，还有低分子肝素，溶解了她肾里的血栓，现在她都能坐起来喝粥了！这不是邪门，是真能救人的本事！”
他说着，把检测仪递到桃翁面前：“您看，这上面的数字，就是肾里毒素的多少，数字降了，就说明毒素排出去了，比俺们把脉准多了。” 桃翁盯着检测仪上跳动的数字，眉头皱了皱，却还是没松口：“就算这玩意儿有用，溪神婆说了，东头的疫气重，进去就是送死，还会把疫气带到村里其他地方！”
就在这时，屋里突然跑来个妇人，怀里抱着个包裹，是之前在西头被救的李嫂的邻居阿翠，她怀里抱着的正是昨天被林薇救好的新生儿：“族长！您看！这娃昨天流鼻血快没气了，林大夫用了药就好了，现在多精神！俺们西头的人都靠他们救了，东头的人也是俺们村的，不能不救啊！” 她把婴儿的襁褓掀开一点，婴儿睁着眼睛，小手还抓着阿翠的衣角，看着确实精神。
桃翁的脸色松动了些，溪神婆却突然冲过来，想抢过婴儿：“这娃是被邪祟附了，看着好，其实内里坏了！得用溪水泡的桃枝熏！” 林薇赶紧拦住她，声音温和却坚定：“溪神婆，您要是不信，咱们现在就去东头，要是我治不好一个患者，我立刻带着人走，再也不干涉村里的事；要是治好了，您就得信，这病靠的是药，不是溪神。”
桃翁沉默了半晌，终于把桃木杖一摆：“好！俺信你这一回！但你们只能去东头的晒谷场，不能往村里其他地方走，要是疫气扩散，俺唯你们是问！” 村民们渐渐让开道路，有的还主动帮着搬开堵路的土堆，秦九赶紧跳上车，帮林薇把诊疗包拎下来：“林大夫，俺跟你一起进去，东头的路俺熟，哪里有草药俺也知道，能帮上忙。”
马车重新启动，往村东头的晒谷场赶。越往东走，雾越浓，空气中的药味也越重，晒谷场的油布棚歪歪扭扭，棚下躺着五个患者 —— 三个新生儿裹在襁褓里，脸色发青，鼻翼扇动得厉害，其中个男婴的额头还敷着草药，血渍从襁褓边缘渗出来；两个老人躺在草席上，眼睛半睁着，手脚浮肿得发亮，旁边的陶碗里只有少半碗浑浊的尿。
“先看这个男婴！” 林薇冲过去，小心翼翼地解开男婴的襁褓 —— 男婴的前囟门鼓得老高，像个小馒头，嘴角还挂着淡粉色的血沫，“是新生儿颅内出血！dIc 引发的！” 她立刻从诊疗包里翻出维生素 K1 注射液和甘露醇：“秦九，帮我固定一下娃的腿，别让他乱动；玄清子，拿无菌纱布来，蘸生理盐水擦干净娃额头的草药，别让草药渣刺激皮肤！”
秦九立刻照做，双手轻轻按住男婴的小腿，眼神专注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瓷：“林大夫，你放心，俺会扶稳的。” 林薇的动作又快又轻，把维生素 K1 慢慢推进男婴的静脉：“这是‘止血维生素’，能帮娃的血液凝固，不让颅内再出血；甘露醇是‘消肿药’，能帮娃脑子里的血肿脱水，就像给发胀的海绵挤水，不让血肿压坏神经。”
沈知远这时已经在给另个新生儿做药敏试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