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色水晶棱柱如同静滞带心脏中的一颗异色结石,散发着微弱却稳定的能量脉动,与周围死寂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远航者”号在通道尽头停下,不敢贸然靠近。棱柱周围的能量陷阱和空间褶皱,如同精心布置的蛛网,等待着冒失的闯入者。
林烬左眼的星穹之眼细致地扫描着棱柱和周围的陷阱。他发现,这些陷阱并非单纯的杀伤性,更多是触发式的,一旦被激活,可能会引动静滞带本身的法则,将闯入者拖入永恒的时间停滞,或者引发小范围的时间乱流。
而且,棱柱本身似乎也处于一种受保护的状态。它的时间流速与周围静滞带不同,维持着一个极其缓慢但稳定的内部循环,这很可能是它能保存至今、未被完全“静滞”的原因。
“尝试与棱柱进行低强度能量接触,频率参照种子碎片共鸣波动。”林烬下令。既然碎片指引至此,或许碎片的力量就是钥匙。
解码者团队小心翼翼地操作,向棱柱发射了一道极其微弱、但蕴含着林烬身上两枚碎片共鸣频率的能量信号。
信号触及棱柱表面的瞬间,棱柱微微一震!表面流淌的凝固星光仿佛活了过来,加速流转,形成了一个微型的漩涡。同时,棱柱前方,一个由光影构成的、身披古老长袍、面容模糊的虚影,缓缓浮现。
那虚影并非实体,更像是一段被预设的记录或者说守护程序。
“后来者……”虚影发出古老而平直的精神意念,不带任何情感,“汝身负‘生命之契’……可近前。”
“然,欲得‘时之种’……须过‘三问’。”
“答则予之,误则……永锢于此。”
三问?
林烬眼神微凝。这似乎是某种考验,针对想要获取“时之种”(第三枚碎片)的后来者。归墟教团的陷阱在外,而这棱柱内部,还有着更古老的守护机制。
“请问。”林烬同样以意念回应。
虚影缓缓开口,第一问:
“时间……是河流,是牢笼,是幻觉,还是……武器?”
这个问题直指时间的本质。林烬回想起自己一路的经历:在废土挣扎求生,感觉时间残酷如刀;在星海漂流,时间漫长无涯;在静滞带,时间近乎停滞……时间可以是推动一切向前的力量,也可以是囚禁存在的枷锁,在不同视角下,甚至可以是一种集体幻觉。至于武器……归墟教团不正是在试图利用“终末”来作为毁灭的武器吗?
但他没有直接给出这些答案中的任何一个。他思索片刻,回应道:
“时间……是标尺。丈量存在,定义变化。河流、牢笼、幻觉、武器……皆是用尺之人,赋予它的定义。”
虚影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进行判断。几秒后,它再次开口,第二问:
“当群星熄灭,生命织网枯朽,宇宙热寂……时间……是否还有意义?”
这是一个关于终极归宿的问题。若一切终将归于虚无,过程中的一切度量是否还有价值?这正是归墟教团所信奉的虚无主义核心。
林烬想起了灰影最后的守护,想起了青灵族遗迹中净化祭坛的坚持,想起了自己即使异化加深也要继续前行的执念。他缓缓答道:
“意义……并非由终点赋予。纵使终局已定,存在过本身,抗争过本身,守护过本身……便是时间标尺上,不可磨灭的刻度。意义,在于刻度本身的光辉,而非标尺的尽头是否空旷。”
虚影再次沉默,时间比上一次更长。周围静滞带的死寂仿佛更加沉重地压迫下来。
终于,虚影问出了第三问,也是最直接的一问:
“汝……为何追寻‘种子’?”
林烬几乎没有犹豫,左眼的星穹之眼倒映着棱柱的光芒,意念坚定:
“为修复。修复织网的裂痕,修复被扭曲的法则,修复……希望本身。非为掌控,非为毁灭,只为……让时间的标尺上,能继续刻下新的、属于生命的刻度。”
三问结束。
虚影静静地悬浮着,良久,它那模糊的面容似乎露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欣慰般的波动。
“答案……及格。”
“然,‘时之种’……状态特殊。其与静滞核心……相连。取之……或引静滞失衡。”
“如何抉择……在于汝。”
说着,虚影消散。棱柱表面的星光漩涡稳定下来,形成了一道通往内部的光之门扉。
门开了,但守护者的警告也言犹在耳。
取走“时之种”,可能会破坏这片静滞带的稳定,引发未知后果,甚至可能让这片时间坟场彻底崩溃,释放出其中被冻结的无数灾难瞬间。
而若不取,归墟教团迟早会找到方法突破陷阱,届时碎片落入他们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没有两全的选择。
林烬看着那道光之门扉,眼神冰冷而决绝。
他回头看了一眼伤痕累累的“远航者”号和疲惫的船员们,又感受了一下体内不断加深的木质化和碎片的力量。
“我独自进入。”他做出了决定。
无论里面等待他的是什么,无论取走碎片会带来什么后果,他都必须拿到第三枚种子。
为了对抗归墟,为了那渺茫的希望,也为了所有逝去和仍在抗争的生命。
他化作一道流光,飞入了棱柱的光之门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