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出光之门扉的瞬间,林烬只感觉自己仿佛从一个粘稠的时空泥潭中挣脱,身后的棱柱剧烈震动,表面布满裂痕,其内部传来的能量波动狂暴而混乱,仿佛随时会爆炸。
“远航者”号早已按照预先设定的应急方案,将引擎功率提升到极限,等待着林烬。当他化为三色流光冲出棱柱的瞬间,舰船立刻启动,如同受惊的箭鱼,沿着来时的“安全通道”疯狂向外冲刺!
身后,崩塌的浪潮已经追来!
那条由冻结影子构成的通道,此刻景象骇人。两侧那些被永恒定格的灾难瞬间,在时间乱流的冲刷下,开始以诡异的速度“解冻”和“播放”!断裂的星舰完成了解体的最后过程,爆发出迟来的火光;爆炸的星云膨胀、扩散;那些挣扎的生物发出了被冻结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最后哀嚎……这一切又瞬间被更加狂暴的时间乱流撕碎、湮灭,形成一片由破碎时空和毁灭能量构成的、不断扩散的死亡潮汐!
“加速!加速!!”伊莱亚斯在舰桥嘶吼,眼睛死死盯着后方那如同宇宙疮疤般蔓延开来的崩塌景象。任何被这潮汐卷入的事物,都将面临时间流速的极端混乱和空间结构的彻底粉碎!
“远航者”号的引擎喷口因为过载而变成了炽白色,舰体结构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在通道中亡命狂奔。不时有解冻的碎片或混乱的时间波纹追上,狠狠撞击在护盾上,每一次都让舰船剧烈颠簸,护盾能量狂跌!
林烬在冲入舰桥的瞬间便几乎脱力跪倒。他胸膛处,三枚世界树之种碎片的力量正在疯狂地冲突与融合,翠绿的生命、银白的空间秩序、纯白的时间法则,三种本源力量以他的身体为战场,进行着最后的整合。
他的异化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从胸口被按入“时之种”的位置开始,木质化的纹理如同瘟疫般向全身蔓延,已经覆盖了双臂、胸膛、肩背,甚至开始向颈部和面部侵蚀。他的皮肤彻底失去了弹性和温度,变成了坚硬、冰冷、带着年轮般纹路的木质。左眼的星穹之眼因为时间力量的注入而变得异常明亮,瞳孔中仿佛有星河在加速流转与逆流。而他的头发,竟然开始染上了一层霜白的颜色,并非衰老,而是时间力量外显的征兆!
他看起来,更像是一尊由古木与星光雕琢而成的、带着非人美感和恐怖气息的雕塑,而非人类。
但他还活着,意志还在顽强地运转,强行约束和引导着体内那三股狂暴的力量。
“大人!您……”伊莱亚斯看到林烬的模样,惊骇万分。
“无妨……”林烬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沙哑,仿佛树木摩擦,“全力……撤离……”
他挣扎着盘膝坐下,集中全部心神,引导三枚碎片的力量进行最后的融合。必须尽快完成,否则不等静滞带崩塌的潮汐追上,他自己就可能因为力量失控而从内部瓦解。
舰船在崩塌的边缘疯狂逃窜。身后的死亡潮汐越来越近,已经能感受到那混乱时间流速对舰船内部造成的直接影响——有些区域的设备老化加速,有些区域的时间却仿佛凝滞。船员们苦不堪言,但求生欲支撑着他们进行着最后的操作。
终于,在护盾即将彻底过载、引擎也快要熔毁的前一刻,“远航者”号如同跃出龙门的鲤鱼,猛地冲出了那条“安全通道”,冲出了静滞带影响最严重的核心区域!
身后,那一片被永恒静滞带覆盖的星域,如同一个被戳破的气泡,内部的光影疯狂扭曲、坍缩,最终化作一个不断向内吞噬一切的时空奇点,然后猛地爆发出一圈混合着所有色彩和混乱法则的湮灭波纹,向着四周扩散了数光秒的范围,才缓缓平息。
永恒静滞带,彻底消失了。只留下一片比周围宇宙更加“干净”、连时空结构都显得格外脆弱的虚无区域。
“远航者”号侥幸逃出生天,但几乎成了空壳,能量耗尽,多处系统瘫痪,只能在惯性作用下,漂浮在这片新生的虚无边缘。
而舰桥内,林烬身上的三色光芒终于缓缓收敛,最终彻底内敛。他体内的三枚世界树之种碎片,完成了初步的、暴力的融合。
他睁开眼。
左眼是流转着星河与时间碎片的深邃银白。
右眼是沉淀着森林生机与沧桑的暗金。
脸颊和脖颈的木质化纹路固定下来,如同神圣而诡异的图腾。霜白的长发无风自动。
他缓缓站起身,动作间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不属于这个时空的韵律。
他抬起已经完全木质化、却蕴含着恐怖力量的右手,掌心向上。
一点微小、却仿佛包含着生命、空间、时间三重法则本源的混沌光团,在他掌心缓缓旋转、生灭。
三枚碎片,终于合一。
而他的生命形态,也彻底跨越了某个界限。
代价,已然铸就。
力量,初步掌握。
下一步,该去寻找……使用这股力量,修复织网、对抗归墟的……方法了。
他望向舷窗外那因为静滞带崩塌而露出的、更加深邃黑暗的宇宙。
新的指引,已然在融合的碎片中生成。
指向一处,被称为“法则交汇之渊”的……宇宙终极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