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峡谷的黄昏,光线在弥漫的尘雾中散射成昏黄的光晕。风暴眼区域的灵力乱流仍未完全平息,如一头受伤巨兽的低沉咆哮,提醒着所有人方才那场惊天动地的“清场”绝非幻觉。
就在这诡异的平静中,峡谷上空,七道璀璨的光柱毫无征兆地撕裂云层,垂直坠落!
光柱落地无声,化作七枚崭新的信标——三枚高阶,四枚中阶——均匀散布在破碎峡谷各处相对开阔的区域。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批信标的灵力波动异常强烈、稳定,仿佛在明确宣告自己的位置,甚至隐隐散发出某种“诱惑”的韵味。
赛方出手了。
显然,官方对西庚引爆地脉导致大规模队伍提前出局的情况并不满意——这破坏了比赛的观赏性和对抗性。他们需要新的“诱饵”,重新点燃战火。
然而,这一次,峡谷内的反应却与预期大相径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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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章站在一处丘陵制高点,金瞳扫过远方那枚落在约两公里外河谷地带的高阶信标。信标的光芒在暮色中格外醒目,像黑夜里的灯塔。
“太明显了。”叶傲天撇了撇嘴,“摆明了是陷阱。赛方看我们打得太‘克制’,着急了。”
“不一定是陷阱。”黎寒郁冷静分析,“但绝对是考验——考验各队的判断力、耐心和冒险精神。谁先动手,谁就可能暴露位置、消耗力量,成为黄雀眼中的蝉。”
安营如一阵风般从河谷方向掠回,落地无声:“河谷地形开阔,无遮蔽,信标周围三百米内没有发现埋伏。但……”他顿了顿,“地脉有轻微扰动,很隐蔽,不像是自然波动。”
潘晚的地灵之杖插在地上,闭目感应片刻:“不止河谷。我感应到的七枚新信标周围,地脉都有不同程度的‘修饰’痕迹。很淡,但手法统一。”
“西庚。”窦章吐出两个字。
竹晏引爆地脉的余威仍在,现在任何与“地脉”相关的异常,都会第一时间被联想到西庚头上。这就是威慑——哪怕他只是故布疑阵,也足以让绝大多数队伍望而却步。
“队长,我们怎么办?”苏小焰开口询问道,她肩头的小朱雀不安地转动脑袋,本能让它感知到空气中弥漫的紧张与算计。
窦章没有立刻回答。他闭上眼睛,先天道体全力运转,细细感知着天地间灵气的流动。
片刻后,他睁开眼,金瞳中闪过一丝明悟。
“七枚信标的灵力波动,在相互呼应。”他缓缓说道,“不是简单的信号,更像是一种……‘阵列’。如果同时触发超过三枚,可能会引发某种连锁反应。”
“又是阵法?”叶傲天皱眉。
“不是攻击阵法。”窦章摇头,“更像是一种‘标记’或‘记录’阵法。赛方可能想通过这种方式,收集我们在高压决策下的战斗数据。”
他看向队员们:“原地休整,保持隐匿。不主动靠近任何一枚新信标,但密切关注所有靠近信标的队伍——特别是西庚。”
“如果信标一直没人动呢?”萧温橙问。
“那就等。”窦章望向逐渐暗下来的天空,“总会有人按捺不住的。而第一个出手的……”
他眼神深邃:
“要么是最蠢的,要么……就是最有底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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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寒千绝盘膝坐在一块天然岩石上,周身寒气缭绕,将周围的雾气都冻结成细碎的冰晶飘落。泠清漪站在他身侧,手中托着一团不断变换形态的清澈水球,水球表面倒映着远处一枚落在湖畔边缘的高阶信标。
“信标周围的地面有细微的灵力渗透痕迹。”泠清漪轻声说,“不是我们的人留下的。”
“西庚。”寒千绝语气肯定,“他们在湖边做了手脚,可能不是攻击性的,但一定和地脉监测有关。”
身后一名北溟队员汇报道:“队长,东南那边没有任何动静。中州武毅的队伍在五公里外的岩山区域休整,也没有靠近信标的迹象。”
“都在观望。”寒千绝冰蓝色的眼眸毫无波动,“竹晏那一炸,把所有人都炸醒了——这不是简单的抢分游戏,是战略博弈。”
“我们需要积分。”另一名队员低声道,“我们现在排在第三,和第一的东南差距不小。如果这批新信标一直没人动……”
“那就制造机会让人动。”寒千绝站起身,冰晶簌簌落下,“清漪,用‘水镜折射’,把那枚湖边信标的灵力波动,稍微‘放大’一些,投射到中州营地附近。”
泠清漪微微颔首,手中水球泛起涟漪。远处湖边方向,信标的光芒似乎隐约明亮了一丝,而更远的中州营地所在方向,空气中则出现了极其微弱的同源灵力波动——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却足以让感知敏锐的人心生疑窦。
“武毅性子刚猛,但并非无谋。”寒千绝淡淡道,“他不会直接冲过来。但他一定会派人侦查。只要有人靠近信标……”
就是打破僵局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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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山背风处。
武毅擦着手,听着白更的汇报。
“……北溟方向有异常灵力波动,疑似信标能量泄露,但无法确定真假。”白更手中的金色铜钱滴溜溜旋转,“直觉告诉我,那地方‘机缘’和‘风险’各占五成,扑朔迷离。”
孔佩纹展开竹简,指尖划过上面的文字:“根据推演,第一批靠近新信标的队伍,生还率不足四成,但积分获取率超过七成。风险和收益成正比。”
“西庚在哪?”武毅问。
“完全感应不到。”白更摇头,“他们像真的融入大地了。”
武毅起身,望向湖畔方向:“寒千绝在钓鱼。他想让我们先动。”
“那我们……”
“不动。”武毅出人意料地说,“但可以‘帮’别人动。”
他看向孔佩纹:“你的‘文字传讯’,最远可控距离是多少?”
“十里之内,可凝聚文气化身,传递简短信息,但无法持久。”孔佩纹答道。
“足够了。”武毅咧嘴一笑,“给还在峡谷里苟着的那些普通高校队伍‘发点消息’——就说湖边信标周围发现了重伤的北溟队员,信标守卫空虚。”
白更眼睛一亮:“借刀杀人?”
“不,是投石问路。”武毅眼神锐利,“让那些小鱼小虾去探探,西庚到底在湖边埋了什么,北溟又准备了什么。我们……”
他看向东南方向:
“等窦章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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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脉深处
真正的地下洞穴远比之前暴露的那个更加深邃、复杂。竹晏盘坐在洞穴中央,身下的岩石自然形成古朴的阵纹。后土印悬浮在他面前,散发着温润厚重的黄光,光芒中流动着无数细微的数据流——那是从整个破碎峡谷地脉网络中收集来的信息。
“东南未动,原地隐匿。”
“北溟使用水镜折射,试图引诱中州。”
“中州未动,但释放了诱导信息,目标是残存的普通队伍。”
“目前有三支普通高校队伍正在向湖边信标、河谷信标、以及东侧密林信标移动。预计二十分钟内抵达。”
队员的汇报简洁清晰。
竹晏闭着眼,指尖在虚空中轻轻划动。随着他的动作,后土印的光芒微微调整,地底深处,某些极其隐蔽的灵力回路被悄然激活或关闭。
“队长,要启动‘地脉之眼’记录他们的战斗数据吗?”一名队员问。
“记录,但只记录基础能量反应和战斗模式。”竹晏睁开眼,眼中流转着土黄色的微光,“重点监测东南、北溟、中州三支队伍周围三十里内的所有地脉异常。特别是……能量汇聚点。”
“您在等什么?”
“等一个变数。”竹晏看向洞穴岩壁,目光仿佛穿透了厚厚的岩层,看到了那个在迷雾丘陵中惊艳一刀的身影,“等那匹黑马,江临渊。他的能量特质与常规异能者差异太大,我需要更多数据。”
“如果他也不动呢?”
“他会动的。”竹晏重新闭上眼睛,“一个敢以超A级硬撼双S级的人,骨子里就刻着‘冒险’二字。新信标的出现,对他这种急需积分证明自己的人来说,是无法抗拒的诱惑。”
“那我们……”
“继续等。”竹晏的声音平静无波,“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我们要做的……”
他顿了顿:
“是那个在黄雀之后,撒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