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一切，时镜的气息又虚弱了几分，但他站得笔直。
六位执行官没持有反对意见。
他们早已习惯了这个游戏，之后鬼域还是游戏，都看陛下的决定。
幽都的存在方式，可是有很多种。
重点在于，他们都存在，都活着。
苏清澜上前一步，与他并肩而立，看着下方逐渐恢复正常的景象。
玩家们陆续从昏迷中醒来，困惑地查看系统日志。
日志上只显示遭遇未知能量冲击短暂掉线。
他们抱怨着服务器又抽了，然后再次拿起武器，走向那些重新变得可控的亡灵怪物，继续他们的冒险。
生与死的界限再次被模糊的规则巧妙地掩盖。
“这样就好。”
苏清澜轻声道。
“嗯。”
时镜应道。
代价是巨大的力量消耗和对亡灵控制力的削弱，未来或许还有隐患。
但，值得。
这样，她就不必被困于一座完美的死城。
世界是他们的鬼域，也是数据协议的游戏。
一个不那么完美，却充满生机的家园。
但此刻，他握着她的手，看着这个由他们共同守护下来，这个古怪却活着的世界。
这就足够了。
就在这时，识海中的团团消化完刚破解的信息，震惊道：
【主人，刚刚我顺着他们的数据触手，上去扫描了一下。】
【分析得出：那些织网者，它们的世界根本没有实体，就是一个庞大的意识集合体。】
它们的世界早选择放弃实体，又或者本身就是AI意识流世界发展而来。
唯有不断掠夺其他世界的规则与能量，才能维持它们那个庞大而虚幻的意识集合体不崩溃。
所谓的观测、管理，不过是粉饰掠夺负面能量的借口。
苏清澜露出了然的表情，“怪不得，原来它们的强大在于意识的聚合与规则的解析，但弱点也同样在于此。”
“失去了实体的锚点，它们的意识更容易被污染、被扭曲。”
团团更担心了。
【那、那它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啊！以后肯定还会经常卷土重来，到时候怎么办？】
“卷土重来？”
苏清澜声音冷冽，“在斩断它们触手时，我顺便给它们的管道里，输送一点小小的规则种子。”
她唇角弯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以后，它们掠夺的负面能量越多，那种子生长得就越快，反噬就越强。”
“轻则意识紊乱，重则导致整个高维意识体直接崩溃！”
她手指从下巴上划过，嗤笑一声，“欺负到我的人头上，还想着能全身而退，下次再来？”
“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若非不是她绝对实力在前，她也不会把时镜唤醒，让他面对如此沉重的记忆和过往。
团团赶紧附和。
【主人，我留了病毒后门，以后我隔一段时间去看看——】
看它们什么时候能崩溃，顺便收集更多信息。
看看它们到底还掠夺了多少个小世界。
现在这个世界只是编号为IF007，估计还有很多。
“干得漂亮。”
苏清澜为小统统点赞。
她也想要看看，其他小世界的情况，虽然她不方便一个个去拯救，但釜底抽薪还是可行的。
本世界的游戏规则，重新开始运转。
根基已然变得不同。
这座曾被作为不设防的试验场，如今壁垒森严，内部每一条节点都带着反掠夺陷阱。
织网者数度卷土重来，皆铩羽而归。
……
半年后。
《幽歌古镇》。
这个刚重新开业就上了“玩家十大噩梦副本榜”榜首的鬼地方。
传说这里的解谜，是能把学霸逼疯；让玄学大佬怀疑人生的程度。
上一秒你还在掐指算五行生克，琢磨八卦方位，下一秒谜题可能就变成：
“什么东西越洗越脏？”
有人回答出来，下一题就变成：
“答案请用哲学阐述。”
没错，这里的机关，融合了老祖宗的五行八卦、奇门遁甲，还时不时穿插点现代脑筋急转弯和冷笑话，主打一个思维跨服打击，专治各种不服。
而最终关卡，湖心画舫上那位神出鬼没的嫁衣鬼新娘，更是重量级。
她可能在你埋头解谜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你背后的水影里；
也可能在你以为胜券在握时，微笑着把你的阵法给改了。
和她交手？那是普通通关。
真正的高手，都盯着传说中那条隐藏成就“获得boSS的欣赏”。
据说被她看顺眼的玩家，不仅能拿到稀有掉落，还能得到她亲自点拨一二。
哪怕只是只言片语，也往往直指技能核心，效果堪比氪金道具。
因此，尽管这里以超高难度和阴间体验闻名，依旧吸引了无数自认骨骼清奇、头铁无比的玩家前赴后继。
毕竟，高风险，才有高回报。
万一……被boSS看上了呢？
然而，此刻，最终boSS的所在地。
那艘传说中阴气森森、白纱飘摇如招魂幡的湖心画舫，内里却是另一番天地。
暖玉铺地，光可鉴人。
鲛绡为幔，薄如烟霞。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清冷的青莲香气，角落里的青铜香炉袅袅吐着安神静气的烟雾。
这里被时镜以最高执行官的权限和鬼王的恶趣味，改造成了一个极其温馨舒适的私人领域。
时镜慵懒地靠坐在软榻上，面前悬浮着数面光屏，上面流动着复杂的规则代码和世界状态报告。
但他的目光，十次里有九次，都飘向窗外。
窗外，迷雾锁湖。
隐约可见一队玩家正乘坐小舟，战战兢兢地朝着画舫靠近。
而湖心深处，一抹刺目的血红身影正悄无声息地悬浮于水面之上，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正是苏清澜。
她又玩心大起，隐藏了所有信息，伪装成了副本boSS。
时镜看着光屏一角的分屏画面。
苏清澜正用一种极其无辜的语气，对着下面紧张得要死的玩家们说着副本设定里的台词：
“我苦等良人未归，魂牵梦萦，诸位郎君娘子，可愿帮我寻他一寻？”
她甚至还假装被玩家的“往生咒”击中，发出一声凄婉欲绝的哀鸣。
恰到好处地消散又重组，吓得那个新手辅助差点把法杖扔出去。
时镜看着光屏里自家夫人玩得不亦乐乎的样子，终于没忍住，屈指敲了敲玉榻边缘。
一道只有苏清澜能接收到的、酸溜溜的意念传音：
“这些玩家……毛都没长齐，术法使得歪七扭八，有什么值得你一次次陪他们过家家？”
他的声音直接传入正在敬业扮演boSS的苏清澜耳中。
湖面上的苏清澜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她似乎偏头，朝画舫方向看一眼。
然后，时镜的感知里响起了她故意拉长的传音：
“唔，可是他们害怕的样子，很有趣嘛~”
“尤其是那个小帅哥，腿都在抖呢，真好玩。”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恰好用一道看似凌厉，实则刚好被团队盾卫勉强挡下的红光，将玩家们逼得手忙脚乱。
现在的副本，更像一个大型实战教学现场。
死亡惩罚大幅降低，但战斗体验和规则感悟却大幅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