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一月一度封矿的日子。
乙字三十三号矿区的广场上，黑压压地站了一百二十号矿修，一个个虽然脸上都带着疲惫，可眼睛里头却都冒着光，直勾勾地盯着广场正前方。
那儿，李果正背着手，面无表情地站在一块石头前面。
跟上个月不一样，他身边多了个头发花白、眼神倨傲的鬼手张。
他们身后，也不再是那座精致的小楼，而是一排瞧着就结实耐用的崭新石屋。
“赵老！”
李果拿起账簿，喊了第一个名字。
赵老连忙上前，李果看也不看，从旁边的箱子里抓出一大把亮晶晶的灵石，手法娴熟地数完，连同储物袋一起丢了过去。
“下一个，贺大龙！”
“孙吉！”
……
发灵石的过程快得很，没半点拖泥带水。领到灵石的矿修们个个喜笑颜开，攥着沉甸甸的储物袋，心里头那叫一个踏实。
很快，一百二十多号人全都领完了这个月的工钱。
可李果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宣布解散，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头。
“诸位，先别急着走。在封矿之前，我有三件事要宣布。”
众人一听，都安静下来，竖起了耳朵。
李果指了指身后那一排崭新的石屋。
“第一件事，关于这些屋子。”他淡淡开口，“此地底下有一条地脉分支，灵气充裕。我已将其改建成二十间修炼室，从今日起，正式对外出租。”
“封矿这十日，诸位若想苦修，可来我这里租赁。价格，一日十块灵石。”
这话一出，人群里顿时响起了嗡嗡的议论声。
“修炼室？管事大人竟然在矿区里头开修炼馆？”
“一天十块灵石……倒也不算贵，比外头某些修炼馆还便宜些。”
有几个手里头宽裕的矿修已经开始盘算着，要不要租上几天，冲一冲瓶颈。但大部分人还是觉得，这事跟自个儿关系不大。
李果没理会众人的议论，等声音稍稍小了些，他便侧过身，伸手引向身旁的鬼手张。
“第二件事。向大家介绍一下，我身边这位，是鬼手张大师。乃是从青州之外，遥远国度来的炼器宗师。”
说着，李果伸手一挥，旁边一间最大的石屋门上盖着的红布应声飘落，露出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十炼坊！
矿修们全愣住了。
“我滴乖乖，李管事这是从哪请来的炼器师？”
“炼器铺不是都该开在坊市里头吗？开在矿区，谁光顾啊？”
“这老头看着眼生，别是哪个地方来的野路子吧？真有那炼器本事，还能专门来咱们这矿区开铺子？”
质疑声四起，不少人脸上都写着不信。
鬼手张听着这些话，胡子气得直抖，要不是李果在旁边用眼神压着，他怕是当场就要炸毛。
李果却像个没事人，等议论声小了些，才抬起手，往下压了压。
“鬼手张大师技艺高超，往后大家若有炼制、修补法器的需要，不必再跑去坊市了。”
李果的声音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信服力，“我李果可以担保，大师炼制出的法器，物美精良，远胜坊市里头的那些凡品。”
人群里，有的人将信将疑，想着往后倒可以试试。但更多的人，眼里却带着几分鄙夷。
八成，又是个在坊市混不下去的糟老头子，靠着管事大人的关系，才在这儿混口饭吃吧。
瞧着众人那副兴致缺缺的模样，李果像是早有预料，嘴角微微一勾。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
“第三件事！”
这一嗓子，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又给拉了回来。
“想必诸位都用过苏家发的青罡镐，也该知道那玩意儿有多难用。”李果的目光扫过全场，“而我身边的鬼手张大师，耗时数日，呕心沥血，成功打造出了一把全新的挖矿灵镐！”
他话音刚落，鬼手张便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把通体乌黑的灵镐，高高举起。
这镐比青罡镐小巧一些，镐身上刻着细密的银色纹路，在夕阳下流转着淡淡的灵光，瞧着就不是凡品。
“此镐，经过实测，挖掘青罡岩的效率，是苏家青罡镐的两倍！”
轰！
这句话，像是一道惊雷，在一百二十名矿修的脑子里头炸开！
广场上先是死一般的寂静，紧接着，便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喧哗！
“什么？效率翻一倍？”
“真的假的！管事大人，您没开玩笑吧？”
“一天能挖两天的灵石？我的天……那一个月下来……”
所有人的眼睛都红了，死死地盯着鬼手张手里的那把黑镐，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他们是天底下最懂这“效率翻倍”四个字分量的人！这意味着他们能用同样的时间，赚到两倍的灵石！
人群里头，赵老往前挤了两步，扯着嗓子，激动地问道：
“管事大人！这……这神镐，卖多少灵石一把？”
这个问题，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李果等的就是这句话，他伸出三根手指。
“三千。”
“嘶！”
全场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方才还狂热的气氛，瞬间被浇了一盆冷水。
“三千？！”赵老也愣住了，他下意识地反驳道，“管事大人，这也太贵了！苏家的青罡镐，一把才三百灵石。您这镐就算效率翻倍，按理说……六百灵石也就顶天了！”
“没错！三千灵石，这也太黑了！”
“抢钱啊这是！”
人群里顿时怨声载道。
李果却笑了，他看着赵老，也看着所有矿修，摇了摇头。
“赵老，你算错账了。”
他声音不大，却压过了所有杂音，“我问你们，你们买镐，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挖矿赚灵石。”有人下意识地答道。
“这就对了。”李果点了点头，“有了这把镐，一天多挖一倍的灵石，就算你手脚再慢，一天也能多赚百八十块灵石。一个月下来，就是三千！也就是说，你们花三千灵石买下它，不出一个月，就能回本！”
“而第一个月回本之后，剩下的十一个月，挖出来的每一块灵石，都是你们纯赚的！你说，三千灵石，贵吗？”
李果的一番话，像是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是啊……一个月回本，剩下全是纯赚……这笔账这么一算，好像……还真不贵？
所有人都被这套歪理说得一愣一愣的，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看着火候差不多了，李果又慢悠悠地抛出一个重磅消息。
“当然，鬼手镐炼制不易，目前，成品仅有十把。”
他指着鬼手张身前一字排开的十把黑镐，淡淡道：“想买的，现在上来。先到先得，卖完为止。”
此话一出，人群再次骚动起来。
可三千灵石毕竟不是小数目，大部分人还在犹豫。
就在这时，人群里一个壮汉猛地一拍大腿，第一个冲了上去，正是莽山六友中的贺大龙！
“富贵险中求！管事大人说得对，这是给咱们的机缘！这灵石，我出了！”
他从储物袋里哗啦啦倒出三千灵石，一把抢过一把鬼手镐，像是抱着个宝贝疙瘩。
有人带头，剩下的人脑子也活络过来了。
“他娘的，就冲这翻倍效率，多少灵石都要买了！”
“算我的！我也来一把！”
又有几个人冲了上去。
那些还在犹豫的矿修，眼看着台上的镐一把把减少，顿时急了。
“别抢！给老子留一把！”
“我也要！”
场面瞬间失控，十把崭新的鬼手镐，不过眨眼的功夫，就被十个手快的矿修抢购一空。
那些没抢到的人，一个个捶胸顿足，后悔不迭。
赵老也站在人群里，看着那十个抱着新镐、满脸兴奋的家伙，肠子都悔青了。
还有些没转过弯来的矿修，酸溜溜地说道：“花三千灵石买把镐，真是人傻钱多。”
一个刚抢到镐的汉子听见了，立刻把眼一瞪，回骂道：“你懂个屁！俺花出去的三千灵石，不出一个月就能双倍挖回来！剩下的大半年，俺天天躺着都比你挖得多！你等着瞧吧！”
这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所有质疑者的脸上。
是啊……等着瞧吧。
没买到镐的矿修们，只能看着那十个幸运儿，眼神里头充满了嫉妒、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