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云乐大不少的兽人草芽早已迫不及待地领到了自己那份,蹲在木屋边就狼吞虎咽起来,一边吃一边含混地惊叹……
“哇!这个肉……这个绿的菜……太好吃了!和煮的完全不一样!”他眼中现在已经充满了对晨曦部落技艺的崇拜和对未来能正式学习的向往。
茼此刻也彻底安下心来,感激地接过食物。晨曦部落不仅教她们生存的能力,更在生活细节上没有将他们视为外人。
这种尊重和共享,比任何言语都更能安抚人心,凝聚归属感。她暗暗下定决心,要更用心地做事。
感激与满足的气氛在木屋区弥漫开来。先前因香气勾起的隔阂与失落,在很大程度上被手中实实在在,美味的食物所抚平。
许多外围兽人一边吃,一边和熟悉的晨曦兽人交谈,询问着某种味道是怎么来的,气氛变得融洽。
在这片趋于和缓的氛围中,却有身影显得格格不入。那个名叫砾的雄性,他也领到了自己那份食物,分量十足,香气诱人。
但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立刻享用,或面露感激。他只是沉默地接过,然后退到一旁,靠着自己木屋的墙壁。
眼神复杂地看着手中这份丰盛的食物,又抬眼看向石墙内部落的方向,最后扫过周围那些正因一顿美食而显得心满意足,对晨曦部落越发亲近的外围同伴。
他心中的不服,非但没有被这份食物安抚,反而像被浇了油的暗火,烧得更旺了。
“一点吃食……就想收买归拢吗?”他在心中冷笑,“让我们干最累的活,住最差的屋子,等到用得着的时候,给点甜头,大家就得感激了?”
他看到荻因为一块甜点而落泪,看到草芽因为新奇食物而兴奋,看到茼等人脸上露出归属的笑容,只觉得他们短视、容易被满足。
他砾,曾经也是带领族人狩猎、受人尊敬的队长,他想要的,从来不只是施舍般的食物,而是应有的地位、尊重和话语权!
是像石鸣族长,像云舒大巫、像里巳、岩山他们那样,站在部落的核心,决定事务,而不仅仅是等待分配!
手中这份与其他人都一样的食物,此刻在他感觉,更像是一种对他过去身份和能力的漠视。
一种将他与所有普通外围兽人混为一谈的轻慢。他想要的,是“不同”,是“特殊”,而不是这人人都有的东西。
他捏着包食物的叶片,指节有些发白,最终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开心地吃下,只是面无表情地将食物拿回了自己的木屋,随手放在角落。
那浓郁的香气此刻只让他觉得刺鼻。他坐在他的铺位上,阴影覆盖了他的脸庞,只有眼中那簇不服甚至逐渐转为阴沉的火光,在昏暗中小小地跳跃着。
云舒和晨曦部落展现的慷慨与包容,安抚了大多数,却未能照亮每一个角落。
没过几天,角圭带领的采集大军浩浩荡荡地回来了。
蹄脚兽拖着的木轮车上,不再是蓬松的云絮,而是一个个装得满满当当、沉甸甸的大木桶和鼓囊囊的韧皮荆袋。
车轮碾过地面,留下深深的辙印……
云舒闻讯立刻赶到部落门口,看着那一车车宝贵的收获,眼中迸发出欣喜的光芒。
角圭跳下车,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兴奋。
他指挥着众人小心卸下东西,自己则拿起两个特意分开的小袋子,跑到云舒面前。
“云舒,你看!”他打开第一个袋子,里面是堆得满满的,淡黄色半透明的米豆。
黄豆大小的颗粒比之前带回的样本更饱满,“这东西,我们找到的那片洼地全是!是一种挺高的草结的籽,熟了就自己掉下来一片。我们试煮了一点,跟你说的一样,香!顶饱!我看,咱们肯定能自己种!”
他又打开另一个袋子,里面是深褐色,油光发亮的油果种子,数量同样惊人。
“这个就更多了,一整片矮坡的灌木上都是,枝头挂得沉甸甸的。
就是……你说的那个‘榨油’,我们路上琢磨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该怎么把油从这里弄出来。”
云舒接过种子,仔细检视,心里激动着呢。主食和油料,两大基础食材的雏形已经到手!
她用力拍了拍角圭的肩膀:“辛苦你们了!带回来这么多,太好了!榨油的办法不急,咱们大家一起想,总能试出来。现在最要紧的是……”
她环视着堆积如山的种子,语气果断:“把这些宝贝,趁着寒季还没来,全部晒干,然后抬到北边那个干燥通风的储藏石洞去!分开存放,标记清楚。”
“对了,”云舒忽然想起关键的,目光从堆积的种子上移开,看向角圭。
“这次出去,有试着带回一些还能活的植株吗?最好是带着根的。”
“有的有的!”角圭连忙点头,转身快步走到一辆板车后面,小心地从一堆用作缓冲的干草里,捧出几株用湿泥仔细裹住根部的植物。
他脸上带着点汗,神情有些忐忑,“云舒,看……这个叶子肥厚、枝干硬实的,就是‘油豆’的植株,我们挑了几株最健壮的,连根带土挖的,路上一直注意保湿,看着还行。”
他将那几株油豆植株小心放在地上,深绿色的叶片虽然有些萎蔫,但确确实实还活着。
接着,他又捧出另外几株,语气就犹豫多了:“可是……这个‘米豆’的植株……我们找到的那片草野,绝大多数都已经枯黄干透了,籽粒都落得差不多了。
就这几株,当时在一片背阴洼地里,还泛着点绿意,我们就赶紧挖了。但这一路回来,你看……”
只见那几株所谓的“米豆”植株,形态类似高大的禾草,此刻叶片已经完全耷拉下来,呈现出一种缺乏生机的灰绿色。
茎秆也显得软弱无力,与旁边油豆植株的状态截然不同。
角圭和周围几个参与采集的兽人都露出了惋惜和无奈的神情,在他们看来,这几株费心带回来的“绿草”,显然也活不成了,白费了力气。
云舒却蹲下身,仔细察看起来。她轻轻拨开包裹根部的湿泥,露出下面盘结的草根,又捏了捏那失去水分的茎叶。
她的脸上并没有露出失望,反而若有所思,她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站起身,对一脸惋惜的角圭和其他人笑了笑。
语气平和地解释道:“别担心,这可能不是路上没照料好,而是这种植物本身的习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