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黄色光线从脑后的天花板上照射下来,温书怀对着镜子补着口红,高跟鞋的“噔噔噔”声响起,在身后站定。
两人的目光在镜子里相撞,温书怀笑了一下,看着她嫌弃挑剔带着厌恶的眼神。
这个人很讨厌自己,太明显了。
“你就是温书怀?”尖细的带着不屑的声音响起,眼神像是看一件不合格商品一样在她身上逡巡。
温书怀收起口红,“是的,请问有什么事吗?”
边说着边将口红放入随身的小包里,丝毫不在意徐清柳的所作所为。
“呵,”极具讽刺的一声轻笑,紧接着,“你就是之前墨家那位养的小情吧,哦不,”她嘴角勾起一抹恶意的笑,语气中带上一丝惊讶,“连小情也不算,顶多算是个替身。”
温书怀转身看着她,嘴唇勾着,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她偏头看着她,认认真真道,“关于墨先生的事情,我不多说,但小姐实在是面生,”她露出疑惑神情,“小姐是站在什么位置,评判我的?”
徐清柳见她还敢回嘴,脸色有些不好看,眼神像是含了火一般,“评判你还需要位置吗?现在满京都谁不知道你是云锦的替身,就这样还敢继续待在这里,也真是够脸皮厚的。”
“怎么?攀不上墨玉京就转换目标了?想要借段辞明和我们平起平坐?呵呵呵呵,”她失笑,像是说到笑话一般,眼角都渗出眼泪,在灯光下闪出细亮来。
“你真是太天真了,你真觉得段家是这么好进去的吗?对了,”她戏谑的眼神看着温书怀,“听说段家有联姻倾向,你要是识相点就自己离开吧,免得到时候被人驱逐,跟个狗一样狼狈,那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徐清柳笑着,将这一串儿说了出来,心情也渐渐好转,看她只是这样看着自己,也不说什么话,心里有些纳闷。
难道是将人骂狠了?她说的虽然伤人心了些,但都是一些真话,她也没说好吧。
温书怀对这种骂战实在提不起兴趣,没有能刺激到她的桥段,大小姐是真不会骂人。
没有关怀父母祖宗,没有侮辱人格贬低什么,虽然有些形容词让人有些不满,但攻击力实在是弱爆了。
她淡淡地看着徐清柳,掀起唇笑了一下,凑近,有些苦恼地抬手,“那可怎么办才好?”她走近一步手作按上徐清柳肩膀状,眼神流转出一丝不知所措出来,“小姐跟我说这些是要帮我吗?”
“谁要帮你了?”徐清柳说着后退一步,避开她的手,高跟鞋在地上有些慌乱,她的心情和脑海都像是掀起一番巨浪。
我擦,她不会男女通吃吧?
惊惧之心克过了讨厌她的心,之前那些准备好的恶毒之语也说不出来了,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温书怀强装镇定道,“别过来,我警告你,你识相点就赶紧离开京都,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看着她一脸慌乱的表情,温书怀心里哈哈大笑,真好逗,面上却为难地看着她,“可是,我没什么钱……”
话里的意思两个人都清楚,明晃晃的要钱了算是,徐清柳自己也是个不差钱的主子,面对这番对质,当场就要掏卡给她。
“书怀。”淡淡的一声男声,将两人的思绪拉了回来。
段辞明站在外面,对女厕洗手处的声音听了个嘀圄,像是吵架一样,没有很清晰,但语调确是明明白白的。
他的眉目笼罩在灯光的阴影下,眉目沉沉,后背微微靠着白金色的墙壁,一手指尖掐着燃着的香烟,丝丝缕缕的烟在空中弯曲。
听到声音的温书怀和徐清柳都愣了一下,眼中划过一丝惊惧,吵的太沉浸了,忘了这个地方随时都会有人来。
发出声音的是谁两人都心知肚明,徐清柳有些心虚起来,自己在这骂温书怀,要是被他知道了,自己就完了。
温书怀看着她没有掏出来的卡,心中幽幽叹了一口气,看来天赐的金钱是拿不到了。
她看了一眼徐清柳,看着她使眼色让自己快出去,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踩着高跟鞋走了出去。
出来的这一刻,两人便对上了目光,“怎么这么久?”
声音沙沙的,有些低沉,一身高不可攀的矜贵气质,举手投足之间的优雅浑然天成。
弯了弯眉眼,走近一手捏住他的衣服,撇了撇嘴,“和人聊了会天,我们回去吧。”
段辞明看着她清澈的眼睛,眸色深沉如黑夜,他站直了身,带着她往宴会大厅走,步履稳重,“聊了什么?”
“嗯,就是,聊别的城市的风景,建议我去旅行来着。”
“你想去吗?”
“什么?”温书怀有些没转过弯来,愣愣地看向他,回过神后,只是灿烂地笑着,“还好。”
“过段时间带你出去玩。”
男人的声音依旧带着冷淡,带着一股散不去的寒意,和平时的段辞明大相径庭。
“好。”
…
两人完全离开之后,徐清柳才装作自然地从女厕里走出来,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墨玉京没待多久就离开了,温书怀和段辞明回来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他的身影了。
接下来的时间温书怀敬业地充当一个合格的女伴,站在他身边当花瓶。
面对别人的笑意时也投以笑意,需要回话便搭上一两句。
宴会结束回到家之后,段辞明周身的气氛还是有些冷凝,温书怀只装作没有看到。
“想吃些什么?”
宴会上两人都没有吃什么东西,现在肚子空空的。
段辞明没有说话,温书怀便自己说道,“下个粉吧。”说着她就要转身去厨房。
是她自己想吃粉了,她已经在构思吃什么口味了,番茄口味的,放些鸡蛋,放些蔬菜,她记得冰箱里还有丸子来着,都放一些。
还没等她离开,手腕被攥住了,男人沉郁的眉眼直当当地看着她,“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温书怀有些一头雾水,她该说些什么吗?她垂眸,想起自己在宴会女厕出来的时候他靠在墙上。
难道他都听到了?
不管是他听没听到,她都没什么要说的,况且经过那个女人的一番话,她对目前的状况有些不想出力维持了。
他要联姻吗?她心里有些无力,不过这个结局早已心里有猜想了不是吗?
这些人哪里有什么必然的诺言,他们两人之间也没有什么肯定的约定。
当初说的看她本事也只是他一言判断而已,她只是一个讨好他的小玩意儿。
他感兴趣的时候,自然是千娇百宠怎么喜欢都不为过,不感兴趣的时候,随便给些钱财便打发了。
况且他日后若是有了未婚妻,难道自己还要在暗地里当他见不得光的小情人吗?
现在他身边只有她一个人,她可以以心换心,两人好好相处,即使只是个跟着他的女人也没什么。
只是他有了未婚妻之后的话,她是绝对不会再留下来的。
思绪转瞬而过,她笑着低头凑过来,言笑晏晏,“你想听什么?”
她的举动实在是太自然了,自然到没有丝毫对他的不悦的感知感,他心中的火气更甚。
就连他自己也无法说明这怒火是从何处而来的,只是不想她这样。
心中忽然涌上一股无力感,仿佛面前的一切都失了滋味,面前的温书怀也变得失去了颜色。
他松开了她的手,言语淡漠,“没什么。”
温书怀眨着眼睛看了他一眼,转身进了厨房做饭,吃过晚饭之后,两人上楼睡觉,这一次,温书怀回了自己的房间。
许久没有回来了,房间里依旧干净整洁,没有一丝灰尘,时间又好像回到了半年前一般,初次搬入这栋别墅。
从被墨玉京抛弃的人变成了跟着段辞明的小情人。
外面下着雪,洋洋洒洒的,草坪上下了一层,灯光有些昏暗,看不清,只觉得世间好像变得空旷起来,连带着温暖的屋子变得更为舒适。
人都是这样的吗?在面对极端天气,或者是下雨天,下雪天的时候,待在屋子里会让人幸福。
明亮的灯光,熟悉的一切,没有风雪浸染的屋内,属于一个人的寂静时光。
忽然她想起自己的猫儿来,今天自己一个人睡的话,可以抱着猫猫一起睡,一定会很舒服。
想着便行动起来,悄摸摸开了房门,正好对上段辞明的目光,他斜倚着墙壁,指尖夹着一支烟,星星火火的红光闪烁。
见她出来抬眼看向她,深沉的眸子里不知道装着什么情绪,温书怀顿时有些尴尬起来。
本以为分房睡是两个人的共识,毕竟两人之间有了没说开的矛盾,他的情绪又不好,若是再待在一起,难免惹他心烦。
如今看来,难道是她意会错了?
“你在做什么?”他的声音有些沉,带着一丝怒意,更像是生气到极致的冷静感。
温书怀完全不敢动,声音有些弱,“想去看看小喵。”
“看猫需要搬回你的房间?”他似乎是轻笑了一声,带着冷意,让人心尖一颤。
温书怀站在原地说不出话来,低着头呐呐无言,心里嘀咕着,早知道就不出来了。
要是等到深夜再出来的话肯定不会遇到这一幕,心里不由有些懊悔。
段辞明看着她一副失落做错了的模样,弹了弹指尖的烟灰,“过来。”
温书怀乖乖走到他面前站定,不敢抬头,下颌却被捏着抬起,“胆子大了,嗯?”
温书怀被迫看向他的眼睛,唇抿着,不敢说话,眼神有些可怜,像是被雨打湿的小猫。
谁明白段辞明进了房间之后很久也没等到温书怀进来,洗完澡之后,房间依旧是寂静的,没有一丝声音。
等了许久也不见人回来,他几乎要被气笑了,一遇到事情就躲,她是鹌鹑吗?怎么能躲?
出来之后,来到她原来的房间外面,看到那缝隙下透出来的微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温书怀眼睛湿湿的,试图靠可怜来蒙混过关,却只听到冷哼一声,他松开了手,转手拉住她的手腕。
“走吧。”
去哪?她不敢问,只是这么随着他的力道走。
来到专门养猫的房间,段辞明打开门,蹲守在门口处的小喵“喵”了一声抬头看着两人。
它漫步来到温书怀的脚下,一点一点地蹭着,两个前爪扒拉着她的裤腿,随后抬头看向她,似乎在疑惑她为什么不摸自己。
手腕还被牵着温书怀有些不敢轻举妄动,最后还是受不了小猫可怜的眼神,抬头看向段辞明。
他没有说话,只是松开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不是要看它吗?”
得到应予,温书怀这才蹲下身将小喵捞在怀中好一顿抚摸,白色的毛发柔顺,软乎乎的很是让人心软。
即使有段辞明在身边,她也觉得自己的心缓和了不少,只是今晚不能抱着小喵睡觉了,想想还是有些悲伤。
好一会儿,温书怀恋恋不舍地将它送回房间内,看着它一个人孤零零的,心中忽然觉得对它颇有亏欠。
“回去吧。”见她站起身来,他伸手将门关上。
回到房间之后,温书怀去洗了澡,段辞明坐在米白色沙发上,面前放着一台电脑,带着耳机。
应该是在忙工作,她自顾自地忙着自己,将头发吹干,护好肤。
过了一会儿,段辞明阖上电脑,摘下耳机,温书怀坐在床边看着手机,不知道在忙什么。
他走过来坐到旁边,叹了口气,耐心询问,“书怀,你在想什么,告诉我。”
他无法忍受她有事情瞒着自己,更不愿意她有了他不知道的心思。
尤其是远离自己。
温书怀抿着唇没有说话,他接着说道,“即使你不告诉我,我也会知道,我想听你亲口说,好吗?”
他将她的脸扳过来面对自己,眸色暗沉,温书怀眼眶上的泪珠一下滑落下来,犹如雨线一般。
湿润温热的泪水碰到段辞明的手,他愣了一下,拇指抹过她的眼角,留下一道轻微的红痕。
“你要联姻了?”
她像是接受了一般,没有要挣扎质问的意思,只是这么淡淡地说了出来。
眼眶泛起了红,连同鼻尖,脸颊也红起来,眼泪在眼眶里亮亮的,委委屈屈的,可可怜怜的,让人说不出重话来。
他抹去她眼角的泪,轻叹一声,有些无奈,“你听谁说的?”
“所以,是真的吗?”她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啪嗒啪嗒地落着,像是一场春日的暖雨。
他没有说话,空气一时之间陷入沉寂,温书怀的目光渐渐从期待变作失望,良久,她平复好自己的心情,扯出一抹牵强的笑,“我早该知道的。”
她哭的抽抽搭搭的,有些缓不过气来,段辞明的声音像是隔着很远的地方来的一般,“像现在这样不好吗?我不会亏待你的。”
温书怀心里有些唾弃他,真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还想两面顾全,真是好大的脸面。
她拍开了他的手,倔强地看着他的眼睛,眼里既绝望又脆弱,“我不做地下情人。”
他皱了眉,难道她还想做他的妻子吗?家里是不会同意的,他清楚地明白这一点。
他还没说话,温书怀接着说道,“你有未婚妻的时候告诉我好吗?”
他的心紧了一下,看着她平静又失望的目光,有些不安,“你想离开?”
“嗯,”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在云端一样落不到实处,“我不想一直这样。”
不知为何,他忽然对这种结局产生了极大的恐惧感,他似乎,有些无法想象她离开自己的场景。
他强压下自己心中的情绪,心里安慰自己,自己也不是离了谁活不下去的人。
如果她想要的是这个的话,那到时候放她离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