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叶的时光,在蝉鸣与落叶交替中悄然流淌。
转眼间,千手凌已是一个两岁多的幼童。
婴儿的稚嫩逐渐褪去,身形变得纤长,一头柔软的浅金色短发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最大的变化在他的眼神——曾经的迷茫被一种明亮的、充满探索欲的光彩所取代,当他眨着眼观察世界时,那份纯然的好奇和灵动,常常让静音看得移不开眼。
这座略显清寂的庭院,成了他最主要的世界。而静音,依旧是这个世界里最温暖、最稳定的中心。
静音的变化同样明显。她长高了一些,照顾孩子越发得心应手,不过那股小大人似的认真劲有增无减。
不过那份与年龄不符的认真劲儿里,如今更添了几分由衷的喜悦。因为凌,正像一个真正的小太阳,驱散着这栋宅邸里经年不散的些许阴霾。
而凌,正在小心翼翼地展露他的“不同”。
他学说话学得极快。吐字清晰,词汇量远超同龄孩子,甚至能说出一些稍显复杂的句子。这常让静音惊讶地睁大眼睛,然后欣喜地跑去告诉纲手:“纲手大人!凌今天又说了一个新词!是‘概率’!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纲手通常只是哼一声,不置可否。
凌并非刻意炫耀,他只是在有限的范围内,尽可能自然地表达自己早已成熟的思维。
【过早展现超常智慧风险过高,但完全伪装成普通孩童则令人难以忍受。】
凌的学习速度快得惊人。
他说话早,吐字清晰,常常冒出一些让静音愣住的词汇。
“静音姐姐,风是怎么跑的?”他会趴在廊下,看着被风吹得打旋的落叶,眼睛亮晶晶地问。
“呃…风是空气在流动呀。”静音努力用他能理解的方式解释。
“像河流一样吗?那它的‘河床’在哪里?”凌追问道,小脸上全是认真的探究。
他会对静音读的绘本提出“超纲”的问题:“为什么忍者要结印?查克拉是怎么产生的?通灵兽的时空定位原理是什么?”
静音常常被问住,无奈又宠溺地笑:“凌的问题真难呢!这些要等你再大一点,进了忍者学校才能学到哦。”
凌便会适时地露出一个略带失望但又乖巧的表情,不再追问,完美地扮演着一个过于好奇的普通孩子。
或许是因为这第二次生命的馈赠太过珍贵,或许是因为静音日复一日、无微不至的温暖呵护,如同涓涓细流,逐渐渗透了他原本属于异世灵魂的那层无形壁垒;
也或许是千手一族血脉中那份蓬勃旺盛的生命力本能地向往着阳光,他的性格,向着明朗、乐观的方向发展,甚至偶尔会流露出符合年龄的、小小的淘气。
他会因为发现蚂蚁搬家的新路线而开心地拍手,会追着蝴蝶在院子里咯咯大笑,他会在静音给他读那些简单的、关于忍者勇气的绘本故事时,听到英雄胜利的地方,就快活地滚进静音怀里,笑得东倒西歪,用他软软的脸颊蹭着静音的手背。
这种纯粹而富有感染力的快乐,深深地影响着静音,让她在照顾他的辛劳之余,更多地感受到了陪伴的温暖与乐趣。
甚至偶尔提前归来的纲手,也常常会在院门口下意识地驻足片刻,听着院子里传出的稚嫩笑声,看着那一大一小嬉闹的身影,她那双常常带着疲惫与疏离的眸子深处,那冰封的角落似乎也会被这生动的场景触动,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凌对纲手的到来,总是表现出最直接的欢迎。只要听到那熟悉的、有时踉跄的脚步声,他就会噔噔噔地跑到门口,仰起小脸,绽放一个大大的的笑容,脆生生地喊:“纲手大人!”
纲手的态度依旧是那副惯有的、别扭的模样。
有时她只是从鼻子里哼出一声,随手胡乱揉一揉他柔软的头发,便径直走向里屋寻找酒壶;
有时她刚从赌场输光了钱,心情恶劣到极点,会完全无视门口这张热情的笑脸,阴沉着脸直接与他擦身而过,带起一阵冷风;
但有时,也许是医疗部的工作意外顺利,也许仅仅是那天阳光太好,她会被那毫无保留、不掺任何杂质的欢迎和笑容定住片刻。
她会看着那双亮得惊人的黑眸,那里面的快乐纯粹而具有冲击力,让她有一瞬间的晃神。
然后,她会有些不自然地别开脸,仿佛被那光芒灼到,同时手会下意识地在怀里或者忍具包里摸索一阵,最后掏出点什么——可能是一串路过小吃摊时顺手买的三色丸子,糖浆还微微粘手;可能是一个造型拙朴、色彩鲜艳的粘土小鸟;也可能只是一个光滑圆润、带着奇特纹路的鹅卵石——塞到他小小的手心里,语气总是那么硬邦邦、干巴巴的,像是在解释什么:“喏,路上看到的,顺手买的。”
凌会立刻接过,笑得更加开心,真诚地道谢:“谢谢纲手大人!”他能感觉到那层别扭生硬的外壳之下,细微却真实存在的关怀。
这让他心中生出一种奇妙的、暖融融的感觉。
他开始真心喜欢并期待这位脾气暴躁、行踪不定、但偶尔会流露出笨拙柔软的“监护人”的归来。他甚至开始觉得,她那头灿烂的金发,就像另一个,不那么炽烈的小太阳。
一个阳光温暖的下午,静音在院子里晾晒衣物。凌坐在廊下,正用彩笔专注地画着什么。画纸上是一片灿烂的、颜色多得有些夸张的太阳,还有两个手拉手的小人,旁边歪歪扭扭地写着“静音”和“凌”“纲手小姨”。
静音抱着一摞晒好的衣服走来,看到画,惊喜地问:“凌在画什么呀?”
凌抬起头,脸上洋溢着创作带来的纯粹快乐,他举起画纸,献宝似的说:“是太阳!还有我、静音姐姐和纲手大人!很暖和!”
他的笑容像画上的太阳一样,明亮而充满暖意。
静音的心一下子被填得满满的,她放下衣服,接过画仔细看着,眼角眉梢都是温柔:“画得真好!太阳真漂亮!”
凌开心地晃着小腿,忽然,他听到远处训练场传来手里剑钉在靶上的声音。他好奇地望过去,看着那些跳跃腾挪的身影,眼中流露出自然的向往。
“静音姐姐,”他转过头,语气带着孩童特有的、混合着羡慕与期待的天真,“我以后也能像那些忍者哥哥一样厉害吗?可以跳得很高,跑得很快,保护静音姐姐还有小姨吗?”
这句话发自内心。这句话发自内心。保护这两个给予他温暖和栖身之所的人,这个愿望随着依赖的加深而变得无比真挚和强烈。
静音被这稚气却真诚的话语打动,她蹲下身,轻轻抱住他:“凌一定会变得非常非常厉害的!不过现在啊,要先健康长大才行哦!”
阳光洒满庭院,将相拥的两人笼罩在金色的光晕里。孩童的笑容纯粹而灿烂,姐姐的怀抱温暖而安稳。
千手凌贪恋地享受着这份温暖与归属感。
他那属于穿越者的灵魂依然会冷静地观察着这个世界,但主导他情感与行为的,越来越多地是一颗逐渐对这个世界敞开心扉、真诚回应着善意的童心。
当窥视的感觉袭来时,他不再需要刻意伪装成普通孩子,而是很自然地会将注意力转移到眼前让他感到快乐和安全的事物上——比如跑去抱住静音的腿,或者举起他最喜欢的彩色积木。
他将这份不安深深埋藏起来,从未对静音提起。他不希望打破这份平静,更不希望将静音也拖入这未知的恐惧之中。
就这样,在静音温暖的陪伴和纲手偶尔的造访之下,凌悄悄地、坚韧地成长着。
窗外的枫树绿了又红,红了又绿。
凌的裤脚短了一截又一截,静音的围裙换了新补丁,纲手的酒壶凹下去一个小坑。
阳光下的生活与阴影中的威胁交织,共同勾勒出他充满矛盾的少年时光。
但此刻,羁绊的丝线已经悄然编织,柔软,却坚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