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华重新端起咖啡杯，却并没有喝，只是用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搅动着杯中深褐色的液体，眼神闪烁，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脸上重新堆起那种带着点讨好和试探意味的笑容，小心翼翼地开口，将话题引向了一个沈知意最近一直刻意回避的领域：
“知意啊……你看……你在我这儿也住了有些日子了，你心情不好，有些话我也不好问。”她观察着沈知意的脸色，“不过……现在看你好像……稍微缓过来一点了？那……姐们儿能不能……跟你打听个事儿**？”
沈知意一听这开场白，心里立刻“咯噔”一下！
一种强烈的预感告诉她，杨小华要提那件事了！
她下意识地想回避，身体几不可察地向后靠了靠，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抗拒，含糊地应道：“嗯？什么事？你说。”
杨小华舔了舔嘴唇，往前凑了凑，压低了些声音，脸上带着精明和渴望的表情：“就是……凤鸣山那个项目……现在……到底进行到哪一步了？上面……到底是个什么风向啊？”
她紧紧盯着沈知意的眼睛，生怕错过任何一丝信息**。
果然！凤鸣山项目！
沈知意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烦躁和厌恶！
她不等杨小华把话说完，便猛地抬起手，做了一个果断的、打断的手势，语气生硬而冰冷地截断了杨小华的话头：
“小华！”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严厉，“这个项目，你就别再想了！”
她目光锐利地看向杨小华，语气带着一种近乎警告的意味：“不是我不给你面子！这个项目……上面早就已经有内定了！水很深！根本不是你我这个层面能掺和得了的！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她虽然没有明说“内定”给谁，但“上面”和“水很深”这几个字，已经足够暗示这个项目的背景复杂，远非普通的商业开发那么简单。
她脑海中瞬间闪过毛少峰那张看似温和、实则充满掌控欲的脸，以及那个价值不菲、如同枷锁般的金镶玉吊坠！
杨小华被沈知意这突如其来的、强硬的态度和斩钉截铁的拒绝弄得一愣！
她脸上那讨好的笑容瞬间僵住，闪过一丝尴尬和不满。
但她显然不死心！
凤鸣山项目巨大的潜在利润和战略意义，像一块散发着诱人香味的肥肉，让她难以轻易放弃！
她连忙拿起桌上的牛奶壶，殷勤地给沈知意已经凉了的杯子里又续上一些热牛奶，试图缓和一下气氛，脸上重新挤出笑容，用一种半是撒娇半是坚持的语气**说道：
“哎呦，我的好知意！你看你，别把话说得那么绝对嘛！”
她放下牛奶壶，凑近些，“我知道……有内定嘛！这年头，哪个好项目不是‘内定’的？”
她一副“我懂”的表情，“但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呀！就不能……变通一下？比如……联合开发？我们不争主导权，就跟着喝点汤，分一杯羹也行啊！以你在文旅局的位置，帮忙递个话、牵个线总可以吧？**”
沈知意看着杨小华那副被利益冲昏头脑、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心中既好笑又可悲。
她端起那杯温热的牛奶，却没有喝，只是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杯壁。
她抬起眼，用一种带着怜悯和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杨小华，反问道：
“小华，我就奇了怪了。”她的语气带着一丝嘲讽，“你又不缺钱！你们杨家，家底那么厚，随便做点别的什么稳定的投资不好吗？为什么就非得盯着凤鸣山这块硬骨头不放呢？”
她顿了顿，语气加重，“你知不知道，那个地方，紧挨着凤栖村！那可是块烫手的山芋！拆迁、安置、环保、文物……一堆历史遗留问题！麻烦得要死！根本就不是块好啃的骨头！**”
杨小华被沈知意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有些哑口无言，但她眼珠一转，立刻又找到了理由。
她双手合十，脸上露出一种近乎狂热的憧憬，声音都提高了八度**：
“哎呀！谁会嫌钱多呀？！”她理直气壮地说，“而且！知意！你看问题的眼光要放长远一点！”
她激动地比划着，“凤鸣山那地方，我请大师看过了！风水极好！有山有水有灵气！要是真的能拿下，好好规划，投入重金打造！保不齐……就能做成咱们滨海市的‘迪士尼’！到时候，那利润……可不是现在这点小打小闹能比的！”
“迪士尼？！”沈知意听到这个词，差点把刚喝到嘴里的一口牛奶喷出来！
她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杨小华，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带着讥诮的笑容：
“小华！你是不是这几天在家待着，肥皂剧看多了？！”她毫不客气地打击着闺蜜不切实际的幻想，“迪士尼？！你可真敢想！咱们滨海，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三线沿海小城！要历史底蕴没历史底蕴，要国际知名度没国际知名度，要消费群体……也就那么点人！你拿什么跟上海、香港比？！还迪士尼？你这投入和产出根本不成正比！风险太大了！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沈知意一口气说完，感觉胸口都有些发闷。
她看着杨小华那依旧有些不甘心的表情，知道她并没有完全听进去。
她疲惫地挥了挥手，不想再继续这个令人心烦又毫无意义的话题：
“算了算了，你就别瞎想了。这事儿，到此为止。我真的帮不了你，也劝你趁早放手。找个稳妥点的项目做做，比什么都强。我累了，上楼休息会儿。房子的事，就麻烦你费心了。”
说完，沈知意不再给杨小华任何游说的机会，站起身，裹紧晨袍，头也不回地走上了旋转楼梯，将杨小华和那个充满诱惑的“迪士尼幻梦”，一起留在了身后。
阳光房里，只剩下杨小华一个人，脸色阴晴不定地坐在沙发上，手指无意识地紧紧攥着沙发扶手，显然，她并没有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