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瑞业的心猛地沉入谷底，他脑中警铃大作。
没有证书？
私自种植高等级作物，还敢和军方扯上关系？
这个胆大包天的孙女！
他瞬间想到了帝国。
对于高等级作物种植的严苛法规，脸色骤然铁青。
“你没有证书？”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怒意。
“没有啊！”
“我连种植师工会的大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我哪儿知道种个东西还需要这个！”
周晓琴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委屈和恐惧。
“而且……而且我种的那些果子，长得有点……有点不太正常。”
周瑞业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狂跳。
他迅速思考着，没有证书只是违规罚款的小事。
但后面这句话，可能带来的是灭顶之灾。
“怎么不正常？”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生怕被会议室里其他人听到。
“就是长得特别快！”
“种下去还不到半个月，现在都开始转色变黄了，好像……好像已经熟了！”
“爷爷，这要是被他们带来的专家看出来。”
“会不会把我当成什么怪物抓去研究啊？”
轰的一声，周瑞业的脑子炸了。
不到半个月就成熟的2级沃柑？
这不是作物，这是能改变战争走向的战略物资！
如果能稳定供应，意味着。
前线战士的能量补充和恢复速度将提升数倍。
这意味着在与异兽的拉锯战中，人类能占据多大的优势？
他几乎能想象到，这个消息一旦泄露。
各大势力会如何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蜂拥而至。
而处在风暴中心的晓琴，下场不言而喻。
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吸入肺中。
才让他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
这件事的严重性，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迅速权衡利弊，这件事，绝不能任由她自己处理。
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主位上那个看似在闭目养神。
实则不知在想什么的顾元帅，心中有了决断。
必须立刻回去，将这件事的影响控制在最小范围。
“你现在在家吗？”
“别乱跑，我处理完手头的事，马上回去。”
“在的在的！”
“爷爷你快回来吧，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周晓琴的声音里总算有了一丝安定。
周瑞业迅速挂断了通讯。
会议室里重新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他缓缓站起身，只觉得后背已经被一层冰冷的汗水彻底浸透。
主位上，顾宴锋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
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犹如幽深寒潭，倒映不出任何情绪。
嘴角却勾起一抹极淡的，玩味的弧度。
不到半个月成熟的2级沃柑。
一个连从业资格都没有，被吓到向长辈哭着求救的“神秘”孙女。
这简直是送上门的，毫无防备的巨大宝藏。
一个拥有逆天能力，性格却胆小怕事。
背景干净到一查就透的女孩。
还有比这更容易掌控的棋子吗？
他的大脑如一台精密的超级光脑，瞬间罗列出十几种利用方案。
每一种，都能为他带来无可估量的利益。
这个叫周晓琴的女孩，连同她那片能创造奇迹的果林。
他要了。
周瑞业挂断通讯后，一抬眼。
便对上了顾宴锋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心头猛地一跳。
“周副队长，家里的小辈遇到麻烦了？”
顾宴锋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却像一柄无形的利刃，悬在周瑞业的头顶。
“一点……一点小事，我那孙女，不太懂规矩。”
周瑞业的脸颊有些发烫，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窘迫。
他挺直了背脊，试图维持住军人的体面。
“队长，今天的汇报……”
“可以结束了。”
顾宴锋干脆利落地打断了他，慢条斯理地站起身。
黑色的特战服，将他修长挺拔的身形勾勒得淋漓尽致。
充满了蛰伏的爆发力。
“不过周副队长，我记得顾贺提过，你孙女在种植方面，很有天赋。”
周瑞业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这位心思深沉的元帅，到底想做什么。
他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是的，队长。”
“我对你孙女种的沃柑，很感兴趣。”
顾宴锋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可以帮忙。”
他丢下这句话，便转身迈开长腿，径直离开了会议室。
高大的背影，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与压迫感，消失在金属门后。
周瑞业怔怔地看着那扇缓缓合拢的门，脑子里一片混乱。
这个年轻得过分的元帅。
平日里除了任务和训练，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
今天怎么会主动提出要帮忙？
这到底是善意，还是一个包裹着糖衣的陷阱？
他现在顾不上想这些了。
当务之急，是必须立刻赶回家。
看看晓琴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半小时后，一架带着第十军区徽章的私人飞行器。
呼啸着降落在周家老宅的院子里。
舱门开启，一股强劲的气流卷起院中的尘土。
周瑞业穿着一身笔挺的深色军装。
从飞行器上走下来，肩章在阳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
他常年紧绷的脸庞，在看清院中景象的瞬间，出现了一丝裂痕。
漫山遍野的银色三脚架，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而那些本该青涩的果林。
此刻却像被泼了一层金色的油彩，黄澄澄的果实沉甸甸地挂满枝头。
浓郁的果香混杂着泥土的气息，几乎要将人淹没。
这……这才过去了多久？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一切，最终定格在那些果子上，瞳孔微微收缩。
“爷爷！”
周晓琴像只受惊的兔子，从屋里冲了出来。
脸色苍白，眼圈还泛着红。
她跑到周瑞业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你总算回来了！”
周瑞业没有立刻安抚她，而是挣开她的手，大步走向果林。
他的军靴踩在松软的泥土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晓琴，这些果子是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审问意味。
“半个月前我来的时候，这些树才刚开花！”
周晓琴心头一紧，爷爷的语气让她意识到，这事糊弄不过去。
她跟在后面，低着头，绞着自己的衣角。
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无辜又茫然。
“我也不知道啊！”
她踢飞脚边的一块小石子，小声辩解。
“就是正常浇水施肥，每天都有用营养液……”
“然后，然后它们就自己长成这样了，长得特别快，我也搞不清楚原因。”
这番话半真半假，她确实不知道小柑柑具体是怎么做到的。
但这疯狂的长势，绝对是拜它所赐。
这个秘密，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绝不能对任何人说。
否则，等待她的就不是星币，而是冰冷的手术台和无休止的研究。
周瑞业停在一棵果树前。
伸出布满薄茧的手，轻轻抚摸着一片肥厚的叶片。
他的动作很慢，眼神却像鹰隼一样。
仔细审视着每一颗果实的色泽和大小。
这些果实个头饱满，颜色金黄均匀。
品相甚至超过了市面上流通的那些所谓特供2级沃柑。
他猛地转过身，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孙女的眼睛。
“你确定没用什么违禁的催熟剂？”
“绝对没有！”
周晓琴被他看得心虚，却还是梗着脖子。
举起三根手指，就差对天发誓了。
“我就是想好好种点东西，还清债务，过上好日子。”
“我哪敢用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万一被查出来，不是全完了吗？”
她故意把自己的目的说得直白又功利。
这符合她一贯的人设，反而更能让爷爷信服。
周瑞业盯着她看了几秒。
最终还是收回了那份压迫感十足的视线。
他伸手从头顶的枝丫上。
“咔嚓”一声，拧下一个最饱满的沃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