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的呼吸稳住了。
吴佩云指尖还残留着金血渗出的微麻感，袖口暗袋里的棉签发烫，像块烧红的小铁片。她刚把搪瓷杯塞回空间，头顶通风管就发出一声闷响——整条走廊的灯光开始频闪，警报声断断续续，像是被什么掐住了喉咙。
她没动。
沈临站在抢救室门口，手里捏着那枚烧焦的芯片，背影绷得像根拉满的弓弦。他没回头，只是把芯片轻轻放在消毒台边缘，又用笔写了三个字：别逞强。
这三个字还没凉透，她的手腕玉镯就开始震动。
不是预警频率，是攻击前兆。
下一秒，她被人拽进旁边的消毒室，门“咔”地锁死。
沈临反手抵住门板，白大褂沾了灰，袖口军用匕首形状的袖扣在应急灯下泛着冷光。他眼镜链上的检测仪正对着她，红光一闪一闪，像颗不安分的心脏。
“你救的那个孩子，”他声音压得很低，“体内有我的基因标记。”
吴佩云猛地抬头。
这不是问句。
是刀，直接捅进她最不敢碰的地方。
她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背撞上金属置物架，几瓶消毒液哐当晃了一下。指尖一动，掌心已多出那支藏了组织液的棉签，顺势滑进空间暗袋。表面却不动声色：“所以呢？你想说我是你安排的棋子？”
“我想说的是——”他往前一步，袖扣轻挑起她手中刚取出的灵泉小瓶，“你明明知道他在被监测，还敢用金血救人？”
瓶子悬在半空，液体澄澈，映着他镜片后的锐利眼神。
“每毫升含0.37单位生命能量，误差不超过0.01。”他冷笑，“这数据我测了七次，从你第一次偷喝开始。”
吴佩云瞳孔一缩。
原来他早就盯上了她。
不止是终端溅出的水，不止是患者伤口愈合速度异常，甚至……连她半夜偷偷补灵泉水的动作都被记进了心理检测仪？
“那你倒是说说，”她扬起下巴，“你偷看我多久了？”
“不长。”他语气依旧冷，“就从你种出第一颗会发光的土豆算起。”
她说不出话了。
这人嘴毒得能腌入味，偏偏每一句都戳在她以为藏得最深的点上。
她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可就在这一瞬，眼角余光瞥见头顶监控探头正缓缓转向他们——红色指示灯亮得刺眼。
不能留证据。
念头刚起，手腕一翻，灵泉水泼出。
“滋啦！”
液体精准命中摄像头，电火花炸开，屏幕瞬间黑屏。整个消毒室陷入半昏暗，只剩应急灯投下一道斜斜的光影，切开两人之间的空气。
沈临没躲。
但他的呼吸变了。
检测仪红光突然爆闪，频率乱得像打翻的鼓点。他抬手扶了下眼镜，动作僵了一瞬。
吴佩云看在眼里。
这人外表稳如老狗，内心早就炸成烟花。
“现在没人看着了。”她逼近一步，声音不高，“你说的那个‘基因标记’，到底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嗓音哑了半拍，“那孩子不是实验体，是我三年前登记的‘应急供体’。”
“供体？”
“一旦我基因链崩溃，他的身体可以临时承载我的意识备份。”
吴佩云愣住。
她救的人，居然是沈临的“备用命”？
难怪郑旭要拿他做试验。难怪外墙符码阵列会锁定这个位置。
这不是巧合。
这是冲着沈临来的猎杀局。
她盯着他，忽然笑了：“所以你现在堵我在这儿，不是为了抓我交差，是怕我再乱来，把你的‘备份’搞没了？”
“我是怕你蠢到送死。”他咬牙，“你以为郑旭真在乎你那点破泉水？他要的是你救人时释放的生命波动频率！那玩意儿能激活沉睡的基因锁——包括我的，也包括你的！”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脚步声。
两人同时静默。
吴佩云迅速扫视四周，目光落在墙角的紫外线消毒柜上。她手指一勾，空间里最后一滴浓缩灵泉水滑入袖口，悄无声息滴进排水槽。水流接触金属的刹那，轻微腐蚀反应升起一丝白烟，随即被通风系统吸走。
沈临察觉异样，皱眉：“你又在搞什么？”
“搞点噪音。”她 smirk 一笑，“等会儿警卫进来，发现电路短路，总得查线路吧？”
“你就这么信不过我？”
“我谁都不信。”她直视他，“上次信人，是在地球末世，那人骗我说有饭吃，结果把我推进了变异兽窝。”
沈临沉默了。
检测仪的红光还在闪，但节奏慢了下来，像是终于被现实砸出了裂痕。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再抬头时，眼神竟有点疲惫：“我知道你不信我。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每次出现，都不是带人来抓你？”
“因为你舍不得？”
“因为我比谁都清楚——”他声音低下去，“像我们这种人，活着就已经是种反抗。”
吴佩云心头一震。
这句话太熟了。
她在地球捡垃圾时对自己说过，穿越星际后也无数次默念过。
可从没想过，会从一个天天骂她“蠢得离谱”的毒舌医生嘴里听见。
她张了张嘴，还没开口，外面的脚步声忽然停了。
紧接着，广播响起：“b区主控室通知，消毒室c-7监控信号中断，请相关人员立即排查！”
沈临立刻戴上眼镜，恢复冷脸：“他们要进来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她问，“把我铐走，还是放我走？”
他盯着她看了三秒，忽然抬手，将袖扣上的匕首轻轻一旋——刀刃收进扣身，只留下一抹寒光。
“我给你十秒钟。”他退后一步，手搭上门锁，“跑不掉，别怪我没提醒你。”
吴佩云没动。
“你不叫支援？”
“叫了。”他冷笑，“但他们至少得花五分钟绕过我设的权限陷阱。”
她终于动了。
转身就要拉开门，却被他一把拽住手腕。
“听着，”他贴着她耳边，呼吸滚烫，“下次救人，提前告诉我。我不想在别人尸体上找你的血迹。”
她甩开他，拉开门冲出去。
走廊空荡，警报声远近交错。她拐过转角，靠墙喘口气，抬手摸了摸耳垂——那里还留着他说话时的热度。
玉镯震动两下，提示空间一切正常。
但她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了。
刚才那一瞬，沈临的检测仪不是因为愤怒闪红光。
是心跳过速。
超过140。
比面对枪口还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