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才攥着刚办好的入职手续踏出轧钢厂大门时,日头已爬到头顶。
他抬手抹了把额角的汗,想起王师傅说采购科跑外勤全靠脚力,买车配表的念头越发迫切。
顺着路边的公交站牌找到去前门大街的线路,等了一会,才算等到一辆。
公交车晃晃悠悠半个钟头才到前门站,刚下车,混杂着粮油香、叫卖声的热气就扑面而来。
1953 年的前门大街正是热闹的时候,挑着担子的小贩沿街吆喝 “糖炒栗子”,
穿着蓝布衫的主妇围着摊位讨价还价,两边的店铺挂着各种各样的招牌,在阳光下看得人眼睛发花。
孟才先找了家看起来有些老旧的面馆,花八分钱点了碗肉丝面。
面条筋道,浇头里的肉丝虽少却喷香,几口下肚,赶路的疲惫消了大半。
还是这年头的肉香,比现代的猪肉强了百倍不止。
填饱肚子,孟才在街面上逛了起来。
没走多久,隔着老远就看到一家自行车店,孟才加快脚步,没一会便走到店门口。
店里靠墙摆着好几排自行车,“永久”“飞鸽” 的标牌格外醒目。
店员是个留着寸头的小伙子,见孟才进来,立刻热情迎上来:
“同志,看车?我们这里永久牌、飞鸽牌的都有,国外进口的也有。您看要选哪辆?”
自行车在系统商城里 150 积分就能换一辆,可现实里买得有出处才稳妥,便指着一辆墨黑色的永久车问:
“这辆多少钱?”
“一百八!”
店员报完价又补充,
“我们这辆车是上海永久牌的,车架扎实,骑个十年八年没问题!”
现在的自行车确实用料扎实。
“再送我一把车锁,没问题吧?”
店员心中思量片刻:
“成,就当感谢您照顾我生意。”
孟才也没犹豫,从空间中取出一叠钱,数了钱递过去。
店员麻利地接过,又核对了一遍,顺手帮他捆好车锁,还特意嘱咐:
“您记得去派出所办牌照,不然路上碰到联防队要问的。”
等孟才推着自行车出来,没走几分钟,就看到了钟表店。
橱窗里摆着不少进口手表,瑞士的、日本的,价格动辄几百块,看得他咋舌 —— 这钱够普通人家过小半年了。
店员见他犹豫,主动介绍:
“同志,要不您再看看怀表?怀表方便揣兜里,看时间也准。”
孟才想想也是,现在国产手表还没影儿,犯不着为块表花大价钱,
便挑了个普通国产机械怀表和一个带铃铛的闹钟,一共花了四十五块。
将怀表和闹钟校对好时间,走出钟表店。
这个年代结婚讲究四大件,这勉强也算有两件了。
买好东西,孟才打算好好逛逛,体验一下五十年代的商业特色。
孟才这里瞧瞧,那里看看,见证着这个时代商业最后的繁华。
逛了有一会,眼角瞥见一家绸缎庄 —— 朱红的牌匾上写着 “雪茹绸缎庄”,鎏金的字迹在阳光下闪着光。
孟才心里一动,这不是《正阳门下小女人》里陈雪茹的铺子吗?
自己刚刚工作,也需要几套合适的工作服,可以进去买两件。
将自行车停在店门口锁好,掀开门帘便迈了进去。
绸缎庄里弥漫着桑蚕丝的淡淡清香,货架上整齐叠放着湖蓝、月白、枣红各色绸缎,墙上还挂着几件做好的旗袍样品。
柜台后正低头算账的女人闻声抬头,瞬间让孟才眼前一亮:
一身玫瑰红的暗纹旗袍勾勒出婀娜身段,乌黑的头发挽成发髻,插着一支银质发簪,
眉眼间带着股精明张扬的劲儿,正是二十岁的陈雪茹 —— 比电视剧里更显鲜活,少了几分岁月沉淀的世故,多了些少女的明艳。
陈雪茹也早注意到了进来的年轻人。
这年代大多男人要么佝偻着背,要么眼神闪躲,可眼前这小伙子腰杆挺得笔直。
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却难掩精气神,尤其是那双眼睛,亮得很,透着股不一样的利落劲儿。
她立刻放下算盘,踩着高跟鞋迎上来,声音脆生生的:
“同志您好,我是这儿的掌柜陈雪茹。您是想买现成的衣裳,还是定做?”
“陈掌柜您好,我叫孟才。” 孟才笑着点头,目光扫过货架,
“刚在轧钢厂找了份采购的活儿,想添两套工作服,下周一就得用,要是有合适的现成的最好,没有就定做。”
“采购员?”
陈雪茹眼睛一亮,这个工作没点本事可不好做。
要想做好,要么有人脉,要么本事强。
跟各路人马打交道,确实得穿的体面些。
眼前这人穿着普通,应该是普通家庭出身,不像人脉广的样子,应该有点本事。
她当即走到一套深灰色中山装前,伸手拎起来在孟才身前比划:
“您瞧瞧这套,纯棉的料子,轻薄透气,挺括!现在干部都穿这个,出去谈事儿多体面。”
说着又侧身让开:
“里间有试衣间,您试试合身不?不合身我让师傅当场改。”
孟才跟着进了试衣间,换上中山装一照镜子,果然精神不少。
洗髓丹和八极拳改造过的身形挺拔匀称,把中山装的版型撑得恰到好处。
出来时,陈雪茹也忍不住赞了句:
“嘿,真合身!跟给您量身定做的似的。”
见孟才抬手扯了扯袖口,她又上前仔细打量:
“是不是袖口紧了?我让师傅剪两针,保证舒坦。”
说话间,她喊来里屋的裁缝师傅,自己则拿着软尺过来:
“我再给您量个尺寸,定做一套备着,穿着更合身。”
“也成,麻烦陈掌柜了。”
“有什么麻烦的,我还得感谢你照顾小女子的生意。”
陈雪茹一边说,一边将软尺搭上孟才肩膀。
她指尖不经意触到对方的后背,只觉肌肉紧实,跟那些常年坐办公室的文弱书生完全不同,心里闪过一丝羞意。
“您住哪儿?”
不紧不慢的量完尺寸,陈雪茹趁机暗中将孟才摸了一遍,才拿出个小本子记下,
“做好了我让伙计给您送上门,省得您再跑一趟。”
孟才报了红星四合院的地址,又付了两套衣服的钱 —— 现成的这套六十五块,定做的那套要等三天,先付了定金二十块。
临走时,陈雪茹送到门口,看着他推着自行车的背影,忍不住多望了两眼:
“这小伙子,倒真是个透亮人。”
孟才回头挥了挥手,心里暗笑,这陈雪茹果然跟剧中一样,精明又爽快,半点不拖泥带水。
而且既然有陈雪茹,那徐慧真肯定也存在,可以去小酒馆看看。
前几天和几个玩得来的同学庆祝高中毕业,倒是去过附近一家酒馆,当时没注意,不知道是不是徐慧真那家。
孟才仔细看了看四周,推着自行车向记忆中的酒馆走去。
没想到还没到小酒馆,倒是可能先遇上了片儿爷。
只见这人四五十岁左右,长得跟三大爷有几分相似。
周围围着一群小孩,而盖着洋匣子的布下有一个小孩,正看得津津有味。
片儿爷一边摇着拨浪鼓,一边唱着;
“说武松,逞英雄,景阳冈上遇大虫,拳头硬,胆子雄,老虎见了腿打躬......”
孟才认真看来一会就走,图个新鲜,也没去打扰对方。
顺着大街再往前走,就到了上次的小酒馆。
店里冷冷清清的,只有一桌客人,一老头正趴在柜台上算账,旁边站着一青年,绷着一张脸,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小兄弟,又来了?”
老头抬头认出了他,上次孟才跟同学来喝酒,他还有点印象,
“要点什么?来二两酒?”
“是啊,逛累了,进来歇会脚。掌柜的您老贵姓?”
“老头子姓贺,这是犬子贺永强。”
“成,贺掌柜,那就来二两。”
孟才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目光打量店里摆设,确实与剧中酒馆相似。
“得咧,您稍等,马上就好。”
贺老头一边招呼,一边熟练的打好酒,递给旁边的贺永强。
贺永强闷头拿起酒,走到孟才桌前,“咚” 地一声放在桌上,丢下句 “你的酒”,转身就走,连个眼神都没给。
这贺永强的脾气倒是和剧中一模一样。
孟才也没计较,倒了杯酒,抿了一口,酒味清淡,确实像掺了水,但口味也算独特。
这兑酒技术,没得说。难怪剧中说给日本人的酒都敢兑水,这不就相当于日本清酒吗,也算是王八对绿豆了。
孟才喝着酒,心中暗自思量:
“贺老头,贺永强,还真是这里。”
孟才突然想起上次来这里的情况。
当时店里挺热闹,还记得曾有人打趣过少掌柜相亲相得怎么样。
“看来徐慧真还没嫁过来。
而且没记错的话,徐慧真不想相亲,躲在酒窖喝酒,和贺永强相亲的应该是徐慧真的表妹徐慧芝。
不知道能不能截胡徐慧真,要不然贺永强和徐慧真就要结婚了。
贺永强那性子,跟要强的徐慧真根本过不到一块儿去,倒是徐慧芝性子柔弱,能包容他。
自己要是从中撮合一把,既能让徐慧真避开这段孽缘,也算是顺水推舟,成全了贺永强和徐慧芝。
我这也算功德无量了。”
孟才主意一定,二两酒不知不觉也已喝完。
付了钱,骑着自行车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