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诺熬了一个通宵，因为看到了一种可能性。
花费一个晚上的时间去通读资料，王诺越来越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小，但……他没多少资格去操作。
28号，周二。
一大早来到公司，看到眼眶发黑的王诺，孟寒和陆建明都吓了一跳，但更为惊悚的是听到了王诺天荒夜谈的推论。
“同业拆借利率怎么可能为负数？”孟寒差点就崩溃了。
Libor是伦敦同业拆借利率，简单理解成金融机构之间的借贷利率即可，每种货币的同业拆借利率都不同，甚至货币到达的账户所在地不同，利率也会不同。
孟寒觉得惊悚的是，王诺认为假如日元出负利率，那么借入日元是有钱赚的，比如说-0.1%的利率，借入一个亿的日元，不仅不用给银行钱，银行还要倒贴每年一万日元。
这是滑稽的，哪有金融机构会这么做，但是假如日元负利率，这又是可能发生的事情。
“就算同业拆借利率为负，货币转换之后，也要考虑币值对其的修正吧，币值会抹平这个敞口。”孟寒开口道。
“就算是以现在的市场，借入日元、借出美元，也是套息的交易，感觉没什么奇怪的啊。”陆建明指出了这一点，道：“不过日元的即期汇率看跌，这个模型很多人在做。”
美元现在按照时间长短，利率在0.7%至1%，日元现在几乎是0，所以金融机构的套息交易就是借出美元、借入日元，两边同时进行的话，假设日元利率为零，机构就纯赚美元的利息。
诡异的是，这种操作就相当于借入日元、然后用日元换成美元来借出去，根据最简单的规律，日元先是被无限借入、再无限置换出去，对日元汇率的影响就一来一去貌似抵消了。
但事情不能这么看，你得同时能进行借入和借出的操作，才好锁定收益，而且锁定的是美元的收益，中间环节还会有成本的支出，小机构根本很难搞定这些东西，再者……年赚1%是赚吗？
对金融机构来说，如果收益率低于通货膨胀率，那就是实际上在亏钱，锁定收益却需要支付一定的时间成本。
所以这里面也是有成本的，时间成本，现在的一个亿和一年后的一亿一百万，指不定哪一个更“值钱”呢。
套息交易除了要承担即期汇率的风险之外，其实还要承担一定的通货膨胀率的风险。
总结起来就是：风险和利益其实也差不多。
来回拆借需要花费人工、资金杠杆等成本，钱是纯赚，但成本也有，而且还要依靠机构强大的平台渠道支撑力，王诺推论的东西很平常啊。
“日元国债利率也会是负数。”王诺开口说道：“借出美元、借入日元、购买日元国债，就有可能锁定收益。”
“那么承担的是日元贬值的风险。”孟寒简单的说道：“负利率假如出来，贬值预期会很大。”
“这就是我想说的，假如我有足够的美元，日元就贬值不下去！”王诺打了个响指，神情中带着一丝兴奋：“借出美元、借入日元、购买日元国债，完全是在支撑日元汇率……”
“日元利率低，贬值预期大，日元资产被抛售的预期就高，这一条操作链条恰好可以抹平两种预期。”王诺解释道。
“谁会愿意进行这种操作？这可不是杠杆操作……”孟寒先是下意识否决，然后就愣住了。
谁会做这种操作？谁会狠狠给日本一巴掌？答案其实很明显，社会我中国央行很可能插一手，国际市场各大机构也不介意坑一把日元。
只要……日元国债负的利率数字不要大于套息交易的稳定获利。
这么一来，一直借入日元，保证日元不贬值，同时一直赚钱，赚美元、日元都好，把美元资产换成日元资产也罢，只要能有一条铁链操纵住日元汇率，有什么好犹豫的？干就一个字啊。
但是，这么做的话……日本要跳脚吧，日本肯定要翻脸的吧。
再说了，日元汇率的最大影响者，还是日本当局，你持有日元资产，就相当于扼住日本喉咙的同时也给了对方鱼死网破的机会。
假如日本硬要让日元贬值呢？孟寒想到这一点，又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只要实力够强，日本连让日元贬值的机会都没有。
怎么贬？你敢贬，我就敢抬。
升值来抹平这种操作空间？呵呵，日本想死得够快，那就去升值吧，再说了，升值不正好让持仓收益增加吗？
一连串的分析进行下来，孟寒的后背简直是冷汗直冒，他万万没想到，王诺熬了一个通宵，居然想出这么一个……毒计。
这是打算把日元政策闷死在矮子本土，偏偏看起来还是那么完整，就是以力服人。
即便是日元国债被购买得多了，日本手里有钱去搞经济让日元回暖，难道炒家们不懂得卖出日元国债、换成其他资产直接逍遥一把吗？
到了那个时候，日元是想贬却贬不下去，想弄好经济……流动性却被人拿住了。
破罐子破摔？摔不起啊，日元又不是美元，连政治都无法完全独立的国家，也别想着讨论破罐子破摔了。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王诺的推论……看起来有成功的可能性，但其他人也猜到了吧？就连日本自己也应该会知道这个东西吧，而且以力服人，力量永远掌握在自己手里，这种事情貌似现在都可以开始做了。
日元现在的结构也和王诺所说的一样，日本如果走负利率的政策，他们的分析结论就必定是：因此会导致日元走入贬值通道，拉大的套利空间不足以让金融机构入场承担这部分风险。
说到底还是风险和收益的比例问题，或者……加上其他因素？
“也不对，日元贬值，货币持有者会倾向于把金融资产换成实物资产吗？还是说即便是借出货币会小亏、也看空实物而坚定持有货币，毕竟日本处于长期通货紧缩状态……”孟寒和陆建明脑子里都有一条推导链，但他们最核心的疑惑都是：负利率会不会来。
负利率一来，市场会不会跟王诺猜测的那样走，这里面存疑的地方也着实不少。
王诺却很淡定，来与不来，玩法不同，强大的金融机构如果看到机会，是不可能放过的，他期待负利率来，但不来……也没损失啊。
市场的变化也诡异莫测，王诺推导出来的，只是一个可能性，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等这种可能性出现。
严格来说，这种可能性就是日元汇率有可能被某些金融机构操纵，前提就是市场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