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蒂舔了舔嘴唇,捧过糖果,甜甜地说了声“谢谢”,便笑地开怀,把糖果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桌子上。
“仙蒂,叔叔们没地方住,你看这天也不好了,我们还受伤了,能不能借我们在你家住一晚?”
仙蒂从桌子旁跑回到窗口,眨巴眨巴眼睛,有些不解地望着眼镜男几人。
叔叔说他们受伤了?
仙蒂拧着眉头从窗口望去,见他们一身污浊,衣服上都脏兮兮地沾染不少红色的泥块,还带着一股腥臭的味道。这味道和哥哥有时候跑回家带来的腥味是那么相似。
仙蒂不由得揉了揉鼻子。她不喜欢这股味道,每次带着这股味道一出现,哥哥总是鼻青脸肿的,一点都不好看了。
“受伤?是生病了嘛?”仙蒂睁着好奇的大眼睛,带着奶里奶气地鼻音说,“我哥哥有时候也会和你们差不多。这个味道可难闻了,仙蒂不喜欢。”
眼镜男瘸着腿凑到仙蒂眼前,伸出手想要去抚摸仙蒂的小脑袋。仙蒂怯弱地倒退了两步,大眼睛里尽是慌乱,但成年男子厚实的手掌牢牢扣住她的头,脖子僵硬着动弹不得。
“乖,仙蒂,别害怕,叔叔不是坏人。你有个哥哥对么?”
仙蒂抬起眼睛,余光瞄向眼镜男的手臂,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眼镜男温柔地抚摸仙蒂的头发,“你的父母不在家么?”
听到父母,原本还很慌张,惊乱的仙蒂恍惚中低下脑袋,摇摇头,唇角耷拉着,带着哭腔说,“不知道,他们很久没回来了。”
眼镜男眼里满是怜惜和慈爱,手抚上了仙蒂的脸蛋。光滑细嫩的孩童皮肤在手心里宛若一块滑嫩的豆腐,爱不释手。
眯起眼睛,眼镜男撩起仙蒂扎起来的马尾,细声细语地,“仙蒂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呀。叔叔们想在你家里借宿可以么?你看我们都受伤了,留在外边会冻死的啊。”
冻死?
仙蒂唇色发白,牙齿咬着嘴唇。
她不想看到别人死。因为死亡是非常可怕的东西。那些大人们天天嚷嚷着不要死,不要死。可是哥哥说过,不能随便给陌生人开门?要怎么办?
仙蒂眼泪汪汪地有些不知所措,烦躁间跺了跺脚。
眼镜男倚在窗口,眉目间尽是疲劳与虚弱。身后的队友捂着伤口呻吟,呻吟声落到仙蒂耳朵里仿佛催命的魔兽。
“好,好吧。”仙蒂咬紧手指,还是决定把这几个叔叔带进来。
这几个叔叔还给她糖果了,肯定不是什么坏人。看上去也慈眉目善,应该没问题吧?
阴沉的天,黑云之间偶尔有电光闪过。黄色的,白色的,看不真切。但人们知道,这是下雨的前兆。
打开门,几个男子脚前脚后的步入屋子。简陋的房屋是泥灰浇筑的地面,墙壁也是灰突突的,屋子里只有一块床板落在地上,铺了些稀薄的布料,这便是一张床了。
眼镜男想都不想,瘸着腿走过去,坐在了床板上。仙蒂透过开着的门,有些做贼心虚地环视四周,见无人,才将大门关上。
等下哥哥回来再跟他解释吧。换做哥哥的话也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仙蒂这么想着,迈着小碎步一点点挪过去。
眼镜男在队友的协助下,清理了伤口,换了伤药。布料撕下来,剥皮的痛苦让他浑身冒出虚汗,额头的青筋一鼓一鼓地,仿佛随时都能从皮肤里暴出来。
几个人互相帮忙整理好,这才觉得好受了些。
不过这屋子实在简陋,连个取暖的设施都没有。好在是夏天,不至于寒冷。但就一张破旧的床板,未免太寒酸了。
心里虽然嫌弃着,但都挤坐在床板上。仙蒂站在他们面前,歪着脑袋看他们各自疗伤。
“仙蒂,能帮我们接杯水么?”浑身被冷汗湿透的眼镜男友好地冲仙蒂笑了笑,言语中把糜烂的肌肉组织用刀割掉,手起刀落,毫不犹豫,看的仙蒂心里一阵抽搐,泛起胃酸。
扭头蹦蹦跶跶地跑过去给他们接水,仙蒂回想着刚才那一幕,便觉得越发恶心了。接水的手忍不住一抖,水撒了满地。
仙蒂怔怔地看着脚边的水泽。泥灰做的地面仿佛久旱逢春露的草地,吸干了撒到地面上的水,仅留下一点潮湿的水痕,加深了地面的灰色,仿佛天上越积越厚的乌云,像有闪电从眼前劈开。
小巧的手握着手里的空杯子,水泽不小心打湿了她的裙角。仙蒂揉了揉裙角,在抚平,在眼镜男疑惑的视线中再次接满了一杯水。
一杯一杯的送过去,几个人一饮而尽。
仙蒂有些紧张地搓着自己的裙角,站的笔直。
眼镜男被疼痛刺激的麻木,嘴角牵强地笑了笑,“我叫苏拉吉特·古布塔,是帝国军队的上士。”
仙蒂听着,茫然地点点头。她不动什么帝国,什么上士,只知道这些人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我们每年都会来到这里一次出任务,带一些食物分给你们。相信这些食物你们每一年都会在这个时候收到吧。”伤口在缓缓愈合,被割下去的那一块肉在药物的作用下开始生出新的组织,腿有些痒,苏拉吉特与仙蒂聊着天转移自己想要伸手挠痒痒的冲动。
不过仙蒂还是很茫然,啃着手指看着他,似乎有些神游天外。
“仙蒂每天都只吃一两块硬面包呀。”懵懂的眼神映在苏拉吉特扁平的眼镜里,似乎在诉说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不由得愣了片刻。
所以,这两个小孩子从来没有得到过他们分过来的食物?
苏拉吉特惊讶之余又觉得在意料之中,摩擦两下新长出来的肉与皮肤,笑的纯良无害,“没关系的,这次我们带的食物也不多,过了今晚明天一大早又要赶路。看这样子今晚是只能留宿在这里了。这些食物估计也分不出去,就留给仙蒂你吧。”
“真的么?”仙蒂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竟然真的会天上掉馅饼。
“叔叔怎么会骗你呢?拿着。”说着,从队里带着的包中拿出还热乎的油饼。金灿灿的,泛着油盐的香气,看上去酥软松脆,闻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仙蒂吞咽着口水,腿已经被欲望勾起,往前跨了一步。
却又突然顿在原地,“不行,仙蒂不能随便吃别人的东西。”摇了摇头,仙蒂咬了咬嘴唇,揪着自己的指甲,“爸爸妈妈说过,别人的东西不能随便要。”
苏拉吉特把烙饼又往前伸了几公分,循循善诱道,“别人的东西需要仙蒂用钱物来交换。因为你穷啊,所以你爸妈自然不敢让你收别人的东西。可叔叔的食物,本来就是要分给你们的,是你应得的,这没什么不能接受的。拿着吧,还热乎呢,凉了就不好吃了。”
说着,随手掰开烙饼,拿起一半自己咬了一大口。
腾腾的热气从烙饼中升起,香味更加浓郁了。仙蒂终于忍不住,小跑过去,捧起烙饼吃了起来。
众人吃饱喝足后,就开始犯了难。
这床太小,他们这些高高壮壮的汉子根本挤不下。而这屋子里显然也没有多余的布料,睡在坚硬的地面上实在难熬。
仙蒂拍着圆滚滚的小肚子。这是她吃的最好的一餐,这些叔叔果然是好人,等哥哥回来也可以吃到这么美味的食物了。仙蒂舔了舔嘴唇,烙饼的滋味还在口腔里余留,未曾散尽。
似乎是看出队友犯了难,苏拉吉特开口道,“我出去看看能不能从谁家里借来一些布料将就一晚。你们先在这里休息吧。”
众人应下,便盘腿坐在床板上,开始打牌。左右也没什么事做,就当消遣乐子了。
苏拉吉特走到仙蒂的身边,俯下身,“仙蒂,要不要陪叔叔出去走走?”
仙蒂打着饱嗝,说了句不要。她还要等哥哥从海边回来呢。
“你哥哥去了海边这么久都没回来,你不担心么?”
仙蒂搓了搓胖嘟嘟的小脸蛋,噘着嘴,又是摇头又是点头。
苏拉吉特笑了。
“走吧,我带你去找哥哥。”
说罢,也不顾仙蒂的反对,拉着她的小手就出了门。
而早就离开海边的尤里,此时痛苦地蜷缩在地上,浑身上下被揍的没一块好肉,更是提不起力气躲避胖子的攻击,只能捂着要害,尽量降低自己的伤害。
“狗东西,还敢咬断老子手指!我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胖子愤怒地眼睛仿佛与鼻梁连在了一起,扭曲的脸在尤里眼前放大,他仿佛看到一只长满獠牙的食人恶魔。
不知道从哪拿出的一把刀子,胖子脚踩在尤里的腿上,手里的刀对准尤里的额头。
“看老子把你的人皮剥下来挂在墙上当做收藏品。啧啧啧,小孩子皮肤就是嫩啊,哪怕营养不良也比大人的好多了。”
屋子里早就开了灯,尤里一只眼睛被揍的红肿,不敢睁开,半睁着一只眼睛,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刀锋,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对不起,仙蒂,哥哥可能要食言了。你一个人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按时吃饭,按时睡觉,不要随便相信别人......
不!不对!若是我死了仙蒂怎么一个人照顾自己!她也会死的啊!她根本抢不到食物!我不能死!不能!
刀口已经划破了尤里的额头,血珠从刀尖顺着刀锋滑落,沾染在胖子握着刀柄的手上。
胖子狰狞扭曲的笑容越来越靠近尤里的脸,手拽着他的头发,握着刀的手力度加大,狠狠地刺了进去。
额头剧痛,尤里感受到冰冷的刀刃划入肌肤的触感。比冬天蜷缩在屋子里还要寒冷。
喉咙呜咽着,仿佛有什么要破口而出。
“不!”
尤里忽然大叫一声,震地胖子的手顿了下。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那一瞬间尤里仿佛感觉到有什么在体内苏醒,一股温暖的力量从四肢中流过,在心口聚拢,酸涩的眼泪顿时汹涌而出!
尤里一把抓住胖子的手腕,竟然将他的手给推开了!
胖子踉跄着被动后退,眼睛里写满了震惊。
这小子怎么回事?明明被揍得连动都动不了,怎么突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尤里撑着身子从地上爬起来,双臂有些不自然地耷拉着,脊背略弯曲,阴冷的眼神锁定了胖子。
那一秒,胖子以为自己被蟒蛇盯上了。
邪肆毫不遮掩的眼神,尽是残虐与仇恨。
胖子兴奋地舔干净刀刃,尤里的血被他舔入口里,就像在品尝甜美的饼干,真是一顿难得的下午茶。
胖子拎着刀跨前一步,“你这小子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还真是有意思。这样子我更想把你剥皮,抽筋,你的肉还能炖了下酒。啊,真可惜,现在没有酒,将就着配着水喝也是勉强能入口。”
殷红地舌头划过唇的每一处。
尤里面不改色,双臂在胸前晃荡两下。
胖子仰头大笑几声,手里的尖刀对着尤里的眼睛便刺了过来!
一个眼睛已经不敢使用了,废了另一个,这小子便什么都看不见,到时候只能任凭他处置。
到那时他就可以尽情享受尤里痛苦又绝望的嚎叫。
光想想就让人心潮澎湃。
尤里看似软绵绵,完全躲不开的身体,在刀即将刺进眼睛的一瞬间,头飘飘一歪,躲了过去。
胖子一只眼睛瞪大,动作流畅,贴着尤里的耳朵,对着眼睛划过!
可偏偏看似必定得手的一招,在尤里身体朝后仰,脑袋低垂的动作下,偏了过去。
连一根头发都没削断。
胖子紧咬一口银牙,哧了一声。
“呵,运气真不错。这次你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说罢,直接对着尤里的心脏刺过来!
而另一只手早已握成拳,等待尤里闪开的刹那将他打翻在地!
果不其然,刺向心脏的一招又被尤里闪开,但他的拳头也结结实实打在了尤里的太阳穴上!
胖子咧开嘴,拳头到肉的触感让他兴奋地等着尤里倒在地上。
但,尤里却低垂着头,腿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稳住了身子。